林镇岳的天赋,实不亚于其父林御北。七岁时演练家传剑法,十五岁习得“烈火掌”,掌心红焰可燃尽半尺外的烛火。
待将林家武学融会贯通,寻常江湖好手已近不了他身,只是这份锋芒,他藏了整整三十年。
林御北暴毙那年,他刚满十岁,仇人环伺的府邸里,他见人便垂首敛目,逢人便涕泪横流,指着父亲的灵位破口大骂:“那奸贼!害得我林家蒙羞!”
骂到激愤处,竟拾起砖头砸向灵牌,惹得满堂哄笑。
那些觊觎林家武学的江湖客、猜忌林家势力的金廷爪牙,见他这般“贪生怕死”,反倒松了戒心——一个连父亲都敢诋毁的孺子,能成什么气候?
却不知每个深夜,他都在柴房的阴影里练功。月光透过破窗照在他汗湿的脊梁上,“烈火掌”的热气烤得梁柱发焦,他咬着布巾强忍剧痛,将父亲的掌谱翻得卷了边。
金人的皮鞭、汉人的白眼、府仆的冷嘲,都成了他练功的药引,催着他的内力如野草疯长。
这般隐忍了三十年,直到蒙古铁骑踏碎中都,金国大厦将倾,他才终于露出爪牙。当年嘲笑他的金廷侍卫,被他以挑断脚筋,跪在林御北灵前忏悔;
曾觊觎林家秘籍的江湖败类,被他用“烈火掌”烧成焦炭,尸骨扔去喂狗。血债血偿的快意里,他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直到某日在父亲旧物里翻出半张残页,上面“天蚕功”三字刺得他眼睛生疼。那是父亲至死都藏在贴身锦囊里的字迹,墨迹已洇透纸背。
他突然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从来不是复仇——而是那能让林家真正屹立不倒的至高武学。纵有林家剑法的灵动、烈火掌的刚猛,终究抵不过天蚕功的霸道。
从此,寻那半部秘籍成了他活下去的执念。哪怕鬓角染霜,哪怕江湖早已换了人间,他红袍下的那颗心,仍在为六十年前的武学奇书而滚烫。
断云溪的水流撞在礁石上,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却转瞬被崖边的杀气冲散。
尹志平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指腹摩挲着冰冷的刃面,目光死死锁着红袍老者。
方才短暂的交手,已让他对林镇岳的实力有了大致判断——这老者的掌力沉猛如雷,每一击都带着灼人的热浪,分明是与裘千仞铁掌功同级别的硬功。
更棘手的是,对方步法轻盈,方才闪避李莫愁拂尘时,脚尖在湿滑的青石上只一点,身形便已飘出丈许,这份轻功,怕是也不在“铁掌水上漂”之下。
“若是单打独斗,李莫愁尚且不敌,我这点微末道行,怕是连他三招都接不住。”尹志平暗自思忖,额角渗出细汗。
他偷瞥身旁的李莫愁,见她素袍紧绷,拂尘斜指地面,显然也在盘算退路。可看她始终未曾转身离去,便知她连逃跑都没有把握。
绝望之际,脑海中忽有灵光闪过。
李莫愁是古墓派弟子,纵然叛出师门,玉女剑法的根基总该还在;自己虽属全真,却曾偷学过古墓派的几招剑法,更精通全真教的上乘剑理。
王重阳与林朝英当年能以双剑合璧震慑江湖,若自己与李莫愁联手,以全真剑法配合玉女剑法,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李……师叔,”尹志平压低声音,对方既然认定自己是杨过,索性装到底。他嘴里含着石头,语气因紧张而有些发颤,“你我若要脱身,或许可试试双剑合璧。你以拂尘代剑,使出玉女剑法的路数,我用匕首配合全真剑法,或能……或能逼退他。”
李莫愁闻言一怔,侧头看他。蒙面巾下的眉眼紧蹙,眼底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她心中掀起波澜——双剑合璧需两派武学精髓互补,这“杨过”跟着小龙女学过玉女剑法不奇,可他怎会笃定自己也懂?又怎知全真剑法能与玉女剑法配合?
不等她细想,林镇岳已朗声笑了起来,铁胆在掌心转得呼呼作响:“双剑合璧?倒是有趣。老夫当年虽未亲眼见过王重阳与林朝英联手,却也听过传闻。今日能瞧瞧后辈小子的手段,也算一桩美事。”
他双臂环抱,红袍在山风里舒展如焰,“尽管来,老夫便当指点晚辈。”
话虽温和,眼底的阴鸷却浓得化不开。他巴不得两人使出合璧之术,好趁机窥得两派武学的破绽,尤其是那部藏在古墓中的《天蚕功》残卷,说不定便与这合璧之法有关。
李莫愁咬了咬牙。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她瞥向尹志平,见他已摆开全真剑法的起手式,匕首斜指地面,肘尖微沉,正是“定阳针”的架子,沉稳中透着灵动。
“好。”李莫愁低喝一声,拂尘猛地绷直,尘尾如银丝乍起,“便依你所言!”
话音未落,两人已同时动了。
李莫愁身形如白蝶穿花,拂尘带着“玉女剑法”中的“星斗横斜”之势,斜撩林镇岳左肩。这一招看似轻柔,实则藏着三式变化,尘尾分作三道,分别指向肩井、曲池、阳溪三穴,角度刁钻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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