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风玻璃将夕阳过滤成琥珀色,在左小峰的米色西服上流淌。车载香薰是雪松混着佛手柑的味道,和沙曼曼耳后若有若无的香水纠缠在一起。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忽然抬起,将一缕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小峰看见她腕间玫瑰金手表折射出细碎的光。
还记得你躲在机床后面下跳棋的样子吗?小峰轻点刹车等红灯,发尾扫过真皮座椅发出沙沙声,厂里工人说,整个车间就数你的眼睛最亮,像刚淬过火的轴承。
曼曼蜷在副驾驶座里笑,挎包带子滑到手肘弯。小峰能闻到她丝质衬衫飘来的檀香,混着皮革座椅被晒暖的气息。挡阳板上的化妆镜映出她侧脸,睫毛在颧骨投下羽毛状的阴影。
后来我把那副格子棋盘装裱起来,就挂在办公室。车辆驶入林荫道,曼曼被梧桐叶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每次开完股东大会,看着那些彩色玻璃珠就想起你蹲在油污里摆棋子的模样。小峰臆想着。
忽然停车直起身,西服领口蹭过真皮座椅发出轻响。对面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正将夕阳折射成万花筒,他透过挡风玻璃盯着26层某扇窗户:等我去见林晓楠那天,秘书要穿那条墨绿色旗袍。
沙曼曼的指甲在挎包上顿了顿,珊瑚色甲油映着蓝光。后视镜里坠着的檀木棋盘挂件轻轻摇晃,是去年小峰用数控机床亲手打磨的生日礼物。
小鬼头。她笑着打开转向灯,车载音响流淌出肖邦的夜曲,先说好,等你真成了大老板,我可不会帮你熨衬衫。但藏在储物格里,静静躺着为小峰合身的西服和领带。
轿车驶入地下车库时,小峰突然伸手勾住她的小指。阴影里小峰的掌心发烫,沙曼曼腕间的百达翡丽硌着两人交缠的指节。电梯数字开始跳动时,她轻轻抽回手,却把装着杏仁巧克力的纸袋塞进他怀里——那是小峰初中作文里写过的,暗恋林晓楠总在课间偷吃的牌子。
地下车库的冷白灯光瞬间吞没了夕阳的暖意,空气里弥漫着潮湿混凝土和机油的味道,与车内残存的雪松佛手柑形成鲜明对比。小峰抱着那个印着精致糖果店标志的纸袋,杏仁巧克力的甜香隐隐透出来,像一颗裹着糖衣的秘密。
电梯平稳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机械运行的轻微嗡鸣。曼曼身姿笔直,目光落在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上,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在冷光下泛着沉静而昂贵的光泽,方才被小峰掌心温度熨贴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灼热。小峰则微微低着头,西服袖子蹭着纸袋边缘,发出细微的窸窣声。他盯着自己运动鞋的鞋尖,电梯镜面里映出他紧抿的唇线。
“叮——”
电梯门无声滑开,顶层公寓特有的、混合了昂贵香氛和新鲜空气的味道扑面而来。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沙曼曼掏出钥匙,打开一扇厚重的深色木门。
玄关的感应灯亮起,照亮了简约而考究的陈设。小峰熟门熟路地换鞋,把书包随意地搁在换鞋凳上,那个装着巧克力的纸袋却被他小心地放在了玄关柜显眼的位置。他直起身,目光投向客厅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霓虹如流动的星河。
“去洗个手,准备吃饭了。”沙曼曼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她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向开放式厨房。冰箱门打开,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忙碌取食材的侧影,丝质衬衫的袖子被她利落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同样戴着玫瑰金手链的纤细手腕,远不及百达翡丽贵重,却从未见她摘下过。
小峰依言走进洗手间。水流声哗哗响起,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西服领口有些歪斜,头发也被车库的风吹得有点乱。他伸手理了理,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林晓楠的名字,还有那句关于墨绿色旗袍的要求。镜子里小峰的眼神,褪去了车上的几分慵懒和笑意,沉淀下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
晚餐是简单的三菜一汤,摆盘精致,是沙曼曼一贯的风格。两人相对而坐,水晶吊灯的光芒流淌在骨瓷餐具上。空气里有食物氤氲的热气,却比车里沉默了许多。小峰埋头吃着,偶尔抬眼飞快地瞥一下对面。沙曼曼吃得不多,动作优雅,只是那珊瑚色的指甲,在执起汤匙时,无意识地在光洁的匙柄上轻轻敲点了一下,又一下,如同某种加密的节拍。
“下周的见面会……”小峰终于开口,声音在安静的餐桌上显得有些突兀。
“我知道,周三下午三点。”沙曼曼放下汤匙,拿起餐巾轻轻按了按嘴角,抬眼看他,“林晓楠上周邮件通知了。放心。”她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日程。
“不是那个……”小峰的声音低了下去,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一粒米,“我是说……林晓楠那边……”
餐厅里只剩下空调送风的低吟。沙曼曼的目光落在小峰低垂的、浓密的睫毛上,那曾被她形容为“像刚淬过火轴承”般明亮的眼睛,此刻被眼帘覆盖着。她端起水杯,指尖感受到玻璃杯壁透心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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