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属刮擦门锁的声音,轻微却尖锐,像指甲反复刮擦着紧绷的鼓膜,在这死寂的半地下隔间里被无限放大。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凌迟。
陈默的动作凝固了一瞬,随即以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复苏。他眼神锐利如刀,迅速扫视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囚笼——唯一的出口正被撬动,窗户被封死,工作台上是散乱的电子元件,空气中还残留着刚才数据攻防战的硝烟味。
他猛地将手中那枚微型窃听器扔在地上,军用靴的厚底狠狠碾过,塑料外壳碎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与此同时,他左手已从工作台下的暗格里摸出一把样式古怪、枪身极短的改装手枪,右手则抓起那个装着核心数据和旧铅笔盒的背包,甩给林夕。
“跟上,别出声。”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息却稳得可怕,仿佛眼前不是绝境,而只是一场需要冷静应对的演习。
他没有冲向正被撬动的门,反而转身扑向房间最里侧,那个堆满废弃主机箱和杂物的角落。林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他用力推开几个沉重的箱子,露出了后面墙壁上一个……直径约半米、锈迹斑斑的圆形铁盖,上面模糊地印着“通风检修”字样,边缘的螺丝早已锈死,看起来几十年没人动过。
这城中村的“握手楼”,很多还保留着早已废弃的集中通风系统。
陈默将手枪咬在嘴里,双手抵住铁盖边缘,手臂肌肉瞬间贲起,脖颈上青筋凸显。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那看似焊死的铁盖竟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被他用蛮力硬生生向一侧推开,露出后面黑黢黢的、散发着浓重霉味和尘埃的洞口。
就在这时,身后的防盗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锁舌被撬开了!
“进去!”陈默一把将林夕推向洞口。
林夕来不及犹豫,蜷身钻入那冰冷的、布满黏腻灰尘的管道。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身后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勉强看出这是一条向上倾斜的圆形管道,内壁粗糙,布满了锈蚀和不知名的污渍。陈默紧随其后钻入,随即奋力将那沉重的铁盖重新拉回原位。管道内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被放大了无数倍。
几乎在铁盖合拢的同时,隔间里传来了门被推开,以及几个男人压低嗓音的对话:
“人呢?”
“设备还是温的,刚走不远!”
“搜!他们跑不出这栋楼!”
脚步声在隔间里杂乱地响起,近在咫尺。林夕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剧烈的心跳声会穿透这层薄薄的铁皮。黑暗中,她能感觉到陈默温热的身躯紧贴着她,他的一只手轻轻按在她肩膀上,传递着一种无声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尽管这力量本身也置身于巨大的危险之中。
他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光柱在管道内扫过,照亮了前方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以及管壁上厚厚的、如同黑色棉絮般的积尘。管道并不宽敞,仅能容人匍匐前行,向上延伸的坡度让人吃力。
“跟着光爬,别回头。”陈默的声音在管道里产生沉闷的回音。
他们开始在这座城市的“血管”里艰难穿行。管道四通八达,连接着这片握手楼群的各个单元,如同一个巨大的、被遗忘的地下迷宫。陈默似乎对路线很熟悉,在多个岔路口毫不犹豫地选择方向。管道内时而死寂,只能听到他们身体摩擦管壁的沙沙声;时而又能清晰地听到隔着一层铁皮、某个房间里传来的电视声、夫妻的争吵声、孩子的哭闹声……这些充满烟火气的声音,此刻听来却如同来自另一个遥远而和平的世界,与他们正在经历的生死逃亡形成诡异而心酸的对照。
林夕的膝盖和手肘很快就被粗糙的管壁磨得生疼,灰尘呛得她忍不住想咳嗽,又强行忍住。她想起小时候和玩伴在废弃的防空洞里“探险”,那种带着恐惧的兴奋感,与此刻纯粹的、求生的恐惧截然不同。那时以为黑暗的尽头是宝藏,而现在,黑暗的尽头,可能依旧是黑暗。
爬行了不知多久,陈默在一个相对宽敞的、连接着数个管道的节点处停了下来。这里隐约有微弱的光线从上方某个缝隙透下。他关闭了手机灯光,侧耳倾听了片刻,确认暂时安全。
“我们……要去哪里?”林夕喘息着,声音在黑暗中发颤。
“找一个‘安全屋’,”陈默低声回答,用袖口擦去额角的汗和灰尘,“一个……连灰隼都不知道的地方。”
他提到灰隼时,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灰隼给了他们密钥的另一半,却也引来了追兵。信任,在这个漩涡里,成了最奢侈也最危险的东西。
短暂的休息后,他们继续前行。陈默选择了一条向下的管道。坡度更陡,他们几乎是用身体抵着管壁向下滑行。最终,管道通向一个更大的空间——似乎是一栋楼的地下蓄水池废弃检修层,空气更加潮湿阴冷,脚下甚至有浅浅的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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