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那声嘶哑的“哥”,以及紧随其后的、关于“星核”终端与“北极星”芯片关联的尖锐问题,像一根针,刺破了面包车内劫后余生的短暂平静,也刺向了陈夜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沉默壁垒。
陈夜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瞬间的用力而泛白。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依旧紧盯着前方被车灯切割开的黑暗公路,仿佛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于驾驶。但这刻意维持的专注,本身就成了最明显的回答——他知道些什么,而且是关键的东西。
引擎的噪音在沉默中显得格外聒噪。
林夕的心也随着这沉默一点点沉下去。她看着陈夜紧绷的侧脸轮廓,那道疤痕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更显狰狞,也更具欺骗性。她想起母亲留言中未尽的警告,想起“牧羊人”精准的追击,想起陈夜时而援手、时而隐瞒的复杂行为……信任的基石,正在一道道隐秘的裂痕中动摇。
“你知道,对不对?”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压迫力,他不再称呼“哥”,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冰冷,“父亲,或者母亲,一定给你留下过更完整的信息。关于‘星核’的真正用途,关于‘北极星协议’如何启动,甚至……关于为什么‘牧羊人’和‘潜渊’如此执着于林夕。”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林夕是他不可触碰的底线,任何指向她的危险,都会彻底点燃他压抑的暴戾。
陈夜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将车驶离主干道,拐进一条通往废弃农场的、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土路,最终在一片破败的谷仓阴影后停了下来,熄灭了引擎和车灯。
世界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和寂静包裹,只有夜风吹过荒草的呜咽声。
他转过头,在黑暗中,那双与陈默极为相似的眼睛,闪烁着极其复杂的光芒,有疲惫,有挣扎,有深切的痛苦,还有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是。”他终于承认,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知道一部分。”
他看向林夕,目光沉重:“父亲牺牲前,留给我的最后信息,不仅仅是守护节点和警示。他提到了一个……‘血脉共鸣’的可能性。”
“血脉共鸣?”林夕下意识地重复,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嗯。”陈夜点头,眼神晦暗不明,“‘星核’的设计,极其特殊。它的底层逻辑,似乎借鉴了某种……生物神经网络的拓扑结构,甚至可能……融入了他和母亲的部分……思维印记或者说生物密钥。母亲能启动和影响它,不仅仅是因为她知道指令,可能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她是‘共同设计者’之一,她的生物信息本身就是‘钥匙’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说出了最残酷的推测:“而作为他们的直系血脉,林夕,你的生物特征,尤其是某些特定的神经电信号模式,很可能……是激活‘星核’完整功能,或者强制执行‘北极星协议’的……**最终密钥**,或者说,是其中最不可或缺的一环。”
“这就是为什么,‘牧羊人’最初的指令是‘活捉’你。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你母亲留下的设备,更是你本身——一个活的、能共鸣的‘钥匙’。”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林夕瞬间手脚冰凉。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被卷入的旁观者,是真相的追寻者,却从未想过,自己从出生那一刻起,可能就已然是这巨大漩涡的核心,是父母留下的、最特殊也最危险的“遗产”!
陈默猛地一拳砸在身旁布满灰尘的车座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一种深切的无力感。他拼命想要保护的人,却从根源上就与这危险紧紧捆绑,这认知几乎让他失控。
“为什么不早说?!”他低吼道,声音里带着被隐瞒的愤怒。
“因为这只是父亲的推测!一个未经证实、也极其危险的推测!”陈夜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带着压抑已久的激动,“告诉你有什么用?让你更害怕?还是让林夕从此生活在自己是‘物品’而不是‘人’的阴影下?在找到确凿证据和应对方法之前,沉默是唯一的保护!”
兄弟二人在这黑暗的车厢内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十年的隔阂,不同的经历,以及对“保护”方式的不同理解,在此刻激烈碰撞。
林夕看着他们,看着陈默因愤怒而颤抖的肩膀,看着陈夜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背负,心中的恐惧奇异地渐渐平复,一种更强大的力量——责任感,开始萌芽。
她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兄弟二人之间无声的角力:
“所以,‘北极星芯片’,”她拿出那个冰冷的密封筒,紧紧握住,“它到底是什么?它和终端,和我,到底要怎么才能启动那个‘协议’?”
陈夜将目光从陈默身上移开,看向林夕手中的芯片,眼神凝重:“父亲称之为‘协议的种子’。它本身不具备力量,但它蕴含着‘北极星协议’最核心的初始规则和加密逻辑。它需要被载入一个具备足够算力、且能与‘星核’终端连接的‘纯净环境’——也就是第三个节点,Node-03。当三个节点(01,02,03)在‘源点’共鸣,并由‘最终密钥’引导,才能彻底激活协议,将那份‘只能用于探索、修复与创造’的底线,烙印进‘星核’的核心代码里,防止其力量被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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