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内,因着三位妻子对梁雨烟一事的通情达理与包容支持,气氛本是温馨而融洽的。陈羽心中感动,看着灯光下三张明艳而熟悉的面容,一个念头忽然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既然已经坦诚了梁雨烟,那么,另一段更为隐秘、也更难启齿的关系,是否也应该一并说开?
他深知,隐瞒或许能换来一时的风平浪静,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尤其是他与梁林氏的关系,发生在与她们成亲之前,甚至可以说是原主留下的一笔糊涂账,但自己穿越后也确实延续了这段关系。与其将来被她们从别处听闻,心生芥蒂,不如现在由自己亲口说出,至少显得坦荡。
他深吸一口气,刚刚松缓下来的神色再次变得郑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难。
“晚晴,淑萍,淑秋,”他声音低沉,目光扫过三人,“还有一事……关于镇上梁氏酒肆的……老板娘,梁林氏。我……我与她,也……也有些过往。”
他斟酌着用词,尽量说得委婉,但“有些过往”这四个字落在三女耳中,不啻于一道惊雷!
如果说接受梁雨烟,是因为梁雨烟是云英未嫁、品性高洁的女大夫,与夫君是情投意合,她们虽心中微酸,却能以大局和夫君的心意为重,勉强说服自己接受。那么,这梁林氏……那可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夫君竟与她也有染?
刹那间,卧房内刚刚升起的温情氛围荡然无存。苏晚晴脸上的恬淡笑容僵住了,薄淑萍交握的双手猛地收紧,连最跳脱的薄淑秋也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没有哭闹,没有质问,但那种无声的压抑和骤然冷却的气氛,比直接的指责更让陈羽感到压力。他清晰地看到了三位妻子眼中闪过的错愕、受伤,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不快与排斥。她们可以接受一个清白的女大夫作为姐妹,却很难立刻接受一个身份尴尬、关系暧昧的寡妇牵扯进来。
陈羽心中苦笑,他知道会是这个反应。他连忙解释道:“此事……说来复杂。一部分是原身……也就是我以前糊涂时欠下的风流债,自我‘清醒’后,也曾想过断掉。但……唉,其中牵扯诸多,她一个寡妇带着孩子经营酒肆不易,以往……对我也算有几分情义和帮衬。我……我终究是没能彻底狠下心肠。”
他这话半真半假。原主与梁林氏确实关系暧昧,记忆中有些模糊的温存片段,但究竟发展到哪一步,陈羽也说不清。而他穿越后,最初去酒肆是迫于生计想赊账,后来则是带着几分对原主遗留关系的惯性,以及……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对那份成熟风韵与暗藏温存的一点贪恋。可以说,若非当初原主与梁林氏这层不清不楚的关系,让他下意识地去酒肆寻找可能的接济,他或许就不会在赊账时被赵四等人缠上,进而被拉去官配选妻,也就不会遇到苏晚晴、薄淑萍和薄淑秋,不会有后来这一连串的际遇。
这一切,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环扣一环。
“一切都是命,冥冥之中,缘分自有天意。”陈羽叹了口气,最终只能归结于此,“我告诉你们这些,并非想要如何,只是觉得不该瞒你们。她……她与雨烟情况不同,我不会,也不能给她什么名分。但若她日后真有难处,我恐怕……也无法完全袖手旁观。此事,是我对不住你们。”
他将选择权交给了三位妻子,态度诚恳,带着歉意。
三女沉默着。苏晚晴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中的情绪。薄淑萍轻轻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薄淑秋看看大姐二姐,又看看陈羽,最终也低下了头。
她们心里不痛快,非常不痛快。任何一个女子,听到丈夫除了明媒正娶的妻妾外,还与一个寡妇有牵扯,心里都不会好受。这与贤惠大度无关,乃是人之常情。
但她们也听出了陈羽话语中的坦诚与无奈。过往的糊涂账,现实的牵扯,以及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更重要的是,陈羽并未要求给那寡妇名分,这算是守住了底线。
良久,苏晚晴才抬起眼,目光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夫君既已坦言,我们知晓了。此事……且容我们姐妹细想一二。”
她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反对,但那股不快是显而易见的。
薄淑萍也低声道:“相公,我们……需要些时日。”
就连薄淑秋,也罕见地没有叽叽喳喳,只是小声“嗯”了一下。
陈羽知道,这已经是她们最大程度的克制了。他点了点头,语气带着愧疚:“我明白。无论如何,是我亏欠你们。这个家,永远以你们为重。”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恰好这时,陈羽瞥见书桌上摊开放着的话本手稿,是之前他口述、由苏晚晴执笔润色的《西游记》开头几回。苏晚晴的字迹清秀工整,如簪花小楷,十分赏心悦目。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也为了转移话题,陈羽拿起那叠手稿,故作轻松地赞叹道:“晚晴的字真是越发进益了,写得真好!瞧瞧这字,娟秀灵动,看着就舒服。”他顿了顿,又似乎想到什么,感慨道:“就是这般抄写,实在太慢了些。若是能像印书那般,直接印刷出来,那该多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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