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蹄声嘚嘚,踏过蜿蜒官道。江南烟雨渐远,北地山川的雄浑轮廓在视野中愈发清晰。苏青阳端坐马背,青衫在风中轻曳,看似闲适悠然,心神却沉凝如渊,万剑归宗的浩瀚剑意在识海中交织演化,与琼华仙法、紫英传承相互印证,渐趋圆融。
他刻意放缓行程,既是体悟大道,亦是避开不必要的江湖纷扰。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前方地势渐阔,一座颇具规模的庄院坐落于官道要冲之地。高墙环绕,门楼巍峨,朱漆大门上方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三个遒劲大字——“聚贤庄”。
此刻,庄门大开,门前空地却非寻常市井喧嚣,反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黑压压的人群聚集于此,不下百人。僧、道、俗、江湖豪客、绿林悍匪……鱼龙混杂,气息驳杂。人人刀剑出鞘,弓弩上弦,一双双眼睛如同饿狼般死死盯着官道上策马而来的那道青衫身影!仇恨、贪婪、恐惧、幸灾乐祸……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形成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了整个聚贤庄大门。
为首的两人,身材魁梧,面容相似,皆穿赭色劲装,手持一面边缘镶嵌锋利锯齿、通体乌沉沉的奇特圆盾。正是聚贤庄庄主——游骥、游驹兄弟!二人身后,站着几位气息沉凝之辈:少林达摩院首座玄寂大师,面色沉肃,手中佛珠捻动;太行山冲霄洞主谭青,眼神阴鸷;还有“铁面判官”单正及其三个儿子,个个神色不善。更远处,还有摩云子、鲍千灵等江湖成名人物,以及众多被“游氏双雄英雄帖”号召而来的各路“豪杰”。
气氛沉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唯有白马清脆的蹄声,敲击着青石板路,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回荡。
苏青阳勒马驻足,停在庄前二十丈外。白马似乎感受到那冲天杀气,不安地打着响鼻。苏青阳目光平静地扫过人群,掠过玄寂、游氏兄弟、单正……最终落在那面醒目的“聚贤庄”匾额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诮。
“吁——” 一个轻佻嚣张的声音打破死寂。只见游骥身边,一个面色苍白、眼圈发青、脚步虚浮的锦衣青年跳了出来,正是游骥之子游坦之。他指着苏青阳,尖声叫道:“爹!二叔!就是他!就是这个小白脸!他就是契丹狗贼萧峰的结义兄弟!前几天在无锡城,就是他帮着萧峰那契丹狗,打伤了全冠清长老,还污蔑少林玄慈方丈!他就是个和契丹狗沆瀣一气的奸贼!”
游坦之的声音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
“不错!就是此人!”
“萧峰那契丹胡虏的结义兄弟!也不是好东西!”
“定是契丹派来的细作!意图祸乱我大宋武林!”
“杀了他!为玄慈方丈正名!为武林除害!”
群情瞬间激愤!无数道充满恶意与杀气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箭矢,狠狠钉在苏青阳身上!尤其是那些本就对萧峰契丹身份心怀怨恨、或被全冠清之流煽动之人,更是叫嚣得最为卖力,仿佛苏青阳已是砧板上的鱼肉。
游骥上前一步,手中锯齿圆盾“嗡”的一声震颤,发出低沉锋鸣。他面容方正,此刻却因仇恨扭曲,声音洪亮如雷,带着一种自以为占据道德高地的义愤: “苏青阳!我聚贤庄广发英雄帖,召集天下英雄共商抗辽大计!今日群贤毕至,正要为江湖除害!你身为萧峰那契丹狗贼的结义兄弟,助纣为虐,污蔑少林高僧,罪大恶极!今日撞到我聚贤庄门前,便是天意!识相的,速速下马束手就擒!或可看在同是汉人的份上,留你个全尸!否则……”
他手中圆盾猛地向前一指,杀气腾腾,“定叫你尝尝我游氏‘百炼精钢齿盾’的厉害,碎尸万段!”
“束手就擒!”
“碎尸万段!”
游冀和游驹身后群豪齐声鼓噪,声浪震天,刀剑弓弩指向苏青阳,肃杀之气冲霄而起!仿佛他已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苏青阳端坐马上,听着这番荒谬绝伦的指控,看着这群如临大敌却又色厉内荏的所谓“英雄豪杰”,心中只觉得一阵滑稽与悲凉。 契丹人萧峰的兄弟,便有罪? 未曾伤天害理,未曾祸国殃民,只因为一份金兰之情,便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奸贼”? 这大宋江湖,这所谓的侠义道,已腐朽狭隘到如此地步了吗?
他轻轻抚摸着白马的鬃毛,安抚着它的躁动,目光再次平静地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喧哗: “苏某路过此地,只为赶路。无意与诸位纠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跳得最欢的游坦之身上,如同看一只聒噪的蝼蚁:“至于你口中那些是非颠倒、污秽不堪之言,苏某懒得辩驳。我只说一句——”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昆仑万载不化的寒冰: “挡我路者,死。”
最后一个“死”字吐出,一股无形的、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意,如同无形的寒潮,瞬间席卷全场! 喧嚣的鼓噪声戛然而止! 前排那些叫嚣最凶的汉子,如同被扼住了喉咙,脸色瞬间煞白,汗毛倒竖,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攥紧了他们的心脏!手中的刀剑似乎也变得沉重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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