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伯邑考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些粮囤,忽然笑了:“你看那最西边的粮囤,昨夜我来贴符时,见有只小老鼠在囤顶搭了窝,刚才火光那么大,它竟没跑,还在窝里探头呢。”
伯邑考望去,果然见粮囤的缝隙里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黑溜溜的眼睛正望着这边,像是在道谢。他忽然觉得,这小生灵比任何符咒都更能证明——此地的生机,烧不尽。
“姜子牙的信到了,”苏妲己从袖中掏出封信,“说他今日午后就到,还带了昆仑山上的新麦种,说是能抗虫害,让咱们试试种。”
“正好,”伯邑考接过信,指尖触到信纸边缘的麦香,“等处理完这里的事,就去城外开片新田。”他看向渐渐亮起的东方,晨光正漫过城墙,在地上投下金色的纹路,“申公豹想让西岐成焦土,咱们偏要让这里长出新苗。”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姜子牙果然带着弟子来了,雪白的胡须在光里泛着银。他刚进粮仓就捋着胡子笑:“好个伯邑考,这火攻之计,比我教的还利落。”
“是百姓齐心。”伯邑考递上那片烧熔的陶片,“先生看看,这蛊虫的余毒清了吗?”
姜子牙接过陶片,指尖一抹,陶片上的黑斑便褪成了灰白色:“清了。这申公豹的咒术看着厉害,实则外强中干,最怕的就是‘阳刚之气’——百姓的信念,比昆仑的仙符还管用。”他从行囊里掏出个布包,“这是新麦种,你们看。”
布包里的麦种饱满油亮,泛着珍珠般的光。姜子牙抓起一把,撒在粮仓外的空地上:“这麦种经仙露泡过,落地就能生根,不出三月,就能结穗。”
伯邑考望着那些落在土里的麦种,忽然弯腰捡起一粒,放在掌心。阳光透过指缝落在麦种上,暖得像要孵出芽来。他想起昨夜的火焰,想起百姓手里的灯笼,想起那只在粮囤上安家的小老鼠——原来生机从不是凭空而来,是在灰烬里也要扎根的执拗,是在风雨里也要朝着光生长的韧性。
“走,”他握紧麦种,对众人道,“去开田。”
城里的百姓听说要种新麦,都扛着锄头来帮忙。老族长指挥着划分田垄,妇人们送来新酿的麦酒,孩子们则在田边追逐打闹,惊起一群啄食麦种的麻雀。伯邑考和苏妲己并肩翻土,犁头划过之处,能看见土里还留着昨夜火焰灼过的焦痕,却已有细小的草芽从裂痕里钻出来。
“你看,”苏妲己用手指拨开焦土,露出底下湿润的黑泥,“只要根还在,火再大也烧不死。”
伯邑考望着她指尖沾着的泥土,忽然想起灵冲山那株从石板下钻出的草芽,想起粮仓顶那只不肯离去的小老鼠,想起此刻落在新田里的每一粒麦种。他知道,申公豹的阴谋也好,咒术也罢,终究敌不过这生生不息的力量。
夕阳西下时,新田已翻整完毕,麦种播撒在土里,盖上了薄薄一层焦土与新泥混合的沃壤。伯邑考站在田埂上,望着这片刚刚苏醒的土地,忽然觉得,西岐的春天,不是从花开开始的,是从火焰熄灭的那一刻,从麦种入土的那一刻,从每个人心里那点不肯认输的盼头里,悄悄生出来的。
夜风拂过新田,带着泥土与麦种的清香。远处的粮仓已亮起灯火,姬满正带着亲兵巡逻,灯笼的光在粮囤间流动,与新田里的星光交相辉映。伯邑考摸了摸怀里的麦秆小弓箭——是那日从灵冲山带回的,此刻竟觉得,它与新播的麦种、与百姓手里的灯笼、与苏妲己画符的朱砂,都有着同样的温度。
那是西岐的温度,是焰烬生春的温度,是无论经多少风雨,都能从土里钻出绿芽的,生生不息的温度。
新播的麦种在土里待了不过三日,竟有嫩芽顶破焦黑的土皮,冒出点鹅黄的尖儿来。伯邑考蹲在田埂上,看着那几株怯生生的绿,指尖刚要碰,就被苏妲己拦住:“别碰,嫩芽嫩得像豆腐,一碰就折了。”
她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新摘的露水菜,见伯邑考盯着嫩芽发愣,忍不住笑:“姜子牙说这麦种是‘灵根’,果然没骗人。你看那焦土,昨天还硬得像石头,今天就被芽儿顶开了缝,比你的剑还厉害。”
伯邑考收回手,指尖沾着的泥土带着潮气,混着点草木灰的腥气。他望向不远处的粮仓,姬满正指挥着士兵把新收的干草铺在粮囤顶——那是防雨水的,上次申公豹的蛊虫虽没伤着粮草,却让众人多了份小心。
“姜子牙呢?”他问。
“在那边教孩子们辨认毒草呢。”苏妲己朝村口扬下巴,“说怕申公豹使坏,在地里种些怪东西,让孩子们先学着认,也好提防。”
伯邑考起身望去,果然见姜子牙蹲在老槐树下,围着一群扎羊角辫的娃娃,手里举着株紫色的草,说得眉飞色舞。娃娃们的笑声比田埂上的风还轻快,有个虎头虎脑的小子举着根狗尾巴草,非要往姜子牙的白胡子上缠,被他笑着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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