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王府被禁军围困的消息,如同腊月里最猛烈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城。权贵圈中人人自危,往日与靖南王府走得近的几家更是紧闭门户,生怕被那滔天罪孽溅上一身腥膻。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安王府内愈发沉淀的安宁。
小年夜的雪下了一整天,到了晚间还未停歇。萧执怕沈清弦在暖阁闷坏了,索性让人在寝殿旁辟出的暖室内,支起了一张紫檀木矮桌,中央嵌着黄铜暖锅,这可是去年年底王妃说了一嘴,萧执命人改了又改才成功的暖锅,底下银霜炭烧得正旺。锅内是用老母鸡、金华火腿并多种山菌吊了整日的汤底,此刻正咕嘟咕嘟地翻滚着,乳白的汤汁氤氲出浓郁鲜香的热气,驱散了窗外透入的寒意。
“尝尝这个,”萧执夹起一片切得薄如蝉翼、纹理如雪的羊上脑肉,在翻滚的汤中微微一涮,待肉色转白便立刻捞出,蘸了点特调的麻酱腐乳韭花酱,小心地送到沈清弦唇边,“小心烫。”
沈清弦就着他的筷子吃了,肉质鲜嫩,汁水丰盈,混合着酱料的咸香,确实美味。她满足地眯了眯眼,也执起公筷,从一旁的青瓷盘中夹起两片脆嫩的黄喉,放入他面前的味碟里:“你也吃,别光顾着我。”
两人相视一笑,暖锅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彼此的面容,却让那份相依相守的温情愈发清晰。矮桌旁还摆着几碟清爽的凉菜和现烤的芝麻烧饼,林婉儿在一旁伺候着布菜,眼角眉梢也带着轻松的笑意。
“王爷,王妃,墨羽大人来了。”侍女在门外通传。
“让他进来。”萧执放下筷子。
墨羽掀帘而入,带进一丝寒意,他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花。他先是对萧执和沈清弦行了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正在布菜的林婉儿,见她脸颊被热气熏得微红,动作利落,神色如常,心下稍安。
“情况如何?”萧执示意他坐下回话,林婉儿已机灵地盛了一碗热汤递过去。
墨羽道了声谢,接过汤碗并未就喝,只是捧在手中暖着,汇报道:“靖南王府已被彻底控制,府中一干人等均不得出入。陛下已下旨,由宗人府、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灰鹞道人及刘老匠等一干人犯均已收押,证据确凿。”
萧执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沉吟片刻,问道:“靖南王……有何反应?”
墨羽语气平淡无波:“据内线回报,初时暴怒,试图联系旧部,发现通讯皆断后,便沉默不语,只在圣旨到时,冷笑数声,说了句‘成王败寇’。”
沈清弦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闻言抬眸:“他倒是‘洒脱’。” 语气中带着一丝冷嘲。谋害皇嗣,毒杀王妃,这等罪孽,岂是一句“成王败寇”能轻描淡写揭过的。
“树倒猢狲散,他那些党羽,此刻怕是都在忙着撇清关系。”萧执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入锅中,语气沉稳,“年关将近,此事应会快速审理,以求稳定。”
“江南那边,可有新的消息?”沈清弦转而问道。大局已定,她更关心工坊的后续。
林婉儿接过话头,笑着回道:“刚收到苏姑娘的信,说顾公子父母已从老家动身,不日将抵达杭州,似是……有意正式向苏姑娘提亲呢。”她说着,脸上也露出替好友高兴的神色,“顾公子信中虽未明言,但字里行间,那份期待是掩不住的。”
沈清弦与萧执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这乱局之中,总算有一桩实实在在的喜事。
“看来,我们安王府很快又要办喜事了。”沈清弦笑道,心情愉悦之下,感觉腹中的孩子也轻轻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将手覆上去。
萧执立刻注意到她的动作,大手覆盖上来,低声问:“怎么了?可是不适?”
“没有,”沈清弦摇摇头,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是孩儿在动,想必也是高兴。”
萧执眼神瞬间软得不可思议,掌心感受着那生命的悸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与责任感充盈心间。他俯身,隔着衣物在那隆起处轻轻印下一吻,低语道:“乖,好好长大。”
这温情脉脉的一幕落在墨羽和林婉儿眼中,两人都不自觉地别开视线,一个低头默默喝汤,一个假装专注地盯着翻滚的锅底,耳根却都有些发烫。
暖锅的热气继续蒸腾,窗外是冰天雪地,室内却暖意融融。吃了一会儿,沈清弦放下筷子,看向那翻滚的汤底,资本女王的思维习惯让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
“执之,你说这暖锅,若是做成特定的汤底,配上精选的肉品和蘸料,在京中开一家专门的食肆,会如何?”她眸中闪烁着熟悉的光彩,那是发现新商机时的锐利。
萧执闻言,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哦?你有想法?”
“冬日严寒,围炉共食,本就是一大乐事。这暖锅看似简单,实则汤底、食材、蘸料乃至环境,皆可做出文章。”沈清弦侃侃而谈,“我们可以推出不同风味的汤底,如这菌菇鸡汤,亦可做麻辣红汤、番茄浓汤、药膳滋补汤。肉品按部位精细分切,确保口感。蘸料更是可以调配出多种口味,满足不同食客需求。环境需雅致温暖,既可家人小聚,亦可友人共饮……名字嘛,暂可叫‘煨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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