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执归来后的安王府,如同磐石落定,内外气象为之一新。次日,萧执依例入宫面圣,陈奏江南漕务革新、肃清积弊之事。他并未在朝堂之上公然提及归途遇刺,只在御书房单独觐见时,将审讯弩手所得“蝮蛇”及其与“黑市”关联的线索,作为“匪类猖獗、恐危及漕运及京畿治安”的佐证,沉稳禀明。
皇帝听罢,沉吟良久。江南新政带来的实效与充盈的内帑是看得见的,而有人竟敢在亲王凯旋归途公然行刺,更是触动了皇权的底线。他并未立刻表态,只让萧执将所知线索移交大理寺与京兆尹协查,并温言嘉奖了他在江南的功绩,赏赐颇丰。这份看似中立的处理,实则已是默许了萧执后续的追查,也是一种无形的警告——皇帝心中自有衡量。
萧执沉稳谢恩,心中明了。陛下要朝局平衡,不会立刻对可能牵涉甚广的承恩公府发作,但这份猜疑与不满的种子已然种下。他要的,正是这份“默许”与“猜疑”。
回到王府,萧执将宫中情形告知沈清弦。夫妻二人在书房对坐,窗外秋阳正好。
“陛下态度在意料之中。”沈清弦为他斟上一杯热茶,语气平和,“眼下我们证据不足,直接指向承恩公府难以服众。但经此一事,陛下心中必有计较,承恩公府日后行事,必多掣肘。”
“不错。”萧执接过茶盏,指尖感受着瓷壁的温热,目光锐利,“所以,找到那个‘蝮蛇’,拿到他与承恩公府勾连的铁证,便是关键。”他看向沈清弦,“听风阁和墨韵斋那边,可有新进展?”
沈清弦点点头:“正要与你说。墨羽根据那弩手提供的线索,已锁定了‘暗香’赌坊后巷的几个可疑标记,正在布置人手守株待兔。墨韵斋的文先生则从一些古籍杂记中查到,那‘金鳞蚕’与‘龙血桑’虽传闻近乎绝迹,但其培育所需的那种独特‘阳火’地脉环境,并非独一无二。前朝一位隐居的匠人笔记中曾模糊提及,京郊西山某处山谷,因有地热温泉与特殊矿物,其环境特质与之有五六分相似。”
“西山?”萧执眸光微动,“这倒是个意外之喜。若能找到类似环境,姜老先生的模拟试验或可事半功倍。”
“我已让周文砚去核实那处山谷的具体位置和现状,若果真合适,便设法买下或租用,作为工坊的秘密试验基地。”沈清弦眼中闪烁着资本女王精准投资时的光芒,“自主研发之路,若能借自然之势,必能走得更稳更快。”
萧执看着她侃侃而谈时自信从容的模样,心中爱重更甚。他的清弦,总是能于纷繁中抓住最关键之处,并将之转化为实实在在的优势。
“产业上的事,你放手去做。”萧执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外面这些风雨,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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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承恩公府内却是一片阴云密布。
萧执安然回京,不仅未被刺客所伤,反而借此在御前更得看重,这让他们之前的谋划尽数落空,还惹了一身腥。
“废物!都是废物!”承恩公在书房内暴躁地踱步,“连个重伤初愈的人都杀不了!那‘蝮蛇’也是个没用的,找的人如此不济事!”
冯夫人相对冷静些,但脸色也十分难看:“老爷,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萧执既然活着回来了,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个‘蝮蛇’……必须尽快处理干净,绝不能让他落到萧执手里!”
“处理?怎么处理?现在安王府和京兆尹的人都盯着那边!”承恩公烦躁道。
冯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狠辣:“那就让他……永远闭嘴。找不相干的人去做,做得像意外,或者……黑吃黑。”
承恩公沉吟片刻,重重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我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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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府,听风阁的秘密据点内。
墨羽看着手下刚送来的密报,眉头微蹙。据蹲守的暗卫回报,“暗香”赌坊后巷近日确实有生面孔出现,似乎在留意那些标记,但行为鬼祟,不似正常联络,更像是在……观察是否已被监视。
“对方很警惕。”墨羽对面前的萧执和沈清弦禀报道,“他们可能已经察觉弩手失手,甚至怀疑‘蝮蛇’已然暴露。属下怀疑,他们下一步可能会……灭口。”
萧执眼神一冷:“想金蝉脱壳?没那么容易。加派人手,不仅要盯住标记点,更要扩大范围,监视所有可能与‘蝮蛇’接触过的,或者形迹可疑之人。尤其是……承恩公府名下的那些灰色产业和关联人员。”
“是。”墨羽领命,又道,“另外,根据那弩手提供的‘蝮蛇’体貌特征,我们的人在城南三教九流之地暗中查访,有一个混迹码头的地痞提到,似乎见过一个符合特征、手臂有蛇形刺青的人,前几日与一个……身上带着药材味儿、说话有点江南口音的中年人有过接触。”
“药材味儿?江南口音?”沈清弦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信息,“承恩公府在江南的残余势力?还是……与之前那‘幻梦幽兰’种子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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