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永兴坊的血雾开始扩散。
墨羽带着九个孩子退入棺材铺地窖时,脸上沾满血污和冷汗。最小的那个女童趴在他肩头啜泣,另外八个孩子蜷缩在角落,被黑云骑的老兵们用厚毯子裹着。
“墨统领,井口……”一个老兵面色惨白地指向地道入口的方向。
隔着石板和柜子,依然能听见外面传来的诡异声响——像是液体流动的咕噜声,又像是无数细小牙齿啃噬砖石的沙沙声。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声音正从四面八方传来,不仅来自第三户人家的后院,似乎整条巷子都被血雾笼罩了。
“血雾会扩散多远?”墨羽看向带疤的老兵。
“不知道。”老兵摇头,手里紧握着一把淬过药膏的短刀,“但听刚才那动静……恐怕不止一条巷子。”
正说着,地窖顶棚突然传来轻微的敲击声——三长两短,正是听风阁的紧急联络暗号。
“上面有人!”一个暗桩立刻爬上梯子,顶开地窖入口的木板。
霜影纵身跃下,一身夜行衣沾满露水,脸上却带着罕见的焦急。她落地后甚至来不及行礼,直接冲到墨羽面前:“墨统领,王府出事了!”
墨羽心头一紧:“说!”
“子时整,王府庭院涌出上万毒虫,形成虫潮。”霜影语速极快,“王爷和王妃被困在书房,虽然文先生带人及时赶到驱散虫群,但王府周围至少还有三批敌人在观望。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听风阁的暗桩发现,承恩公府二爷冯慎在一刻钟前悄悄出府,去的方向……是皇城。”
皇城?!
墨羽瞳孔骤缩。冯慎这个时候去皇城,只有一个可能——他要去见的,是宫里的人。而宫里能在这个时辰见外臣的……
“李太妃。”他咬牙吐出这三个字。
霜影点头:“另外,锦绣庄的冯夫人也在半个时辰前失踪。她院子里只留下一顶空轿,抬轿的四个轿夫……全死了,死状诡异,像是被吸干了精气。”
又是吸干。
墨羽想起井底那三个守卫的惨状。黑袍人的蛊术能吸食血肉,而冯夫人接触过那个诡异的陶罐……
“那个陶罐有问题。”他猛地转身,看向那九个孩子,“你们被关在地下时,有没有见过一个拳头大小、罐口封着黄符的陶罐?”
孩子们面面相觑。最大的那个男孩犹豫片刻,怯生生开口:“有……那个穿黑衣服的老头,每天都会抱着罐子念经。有一次罐子掉在地上,黄符开了,里面爬出来……爬出来一只长了好多眼睛的黑虫子。”
“然后呢?”墨羽蹲下身,尽量放轻声音。
“虫子爬到柳夫人手上,咬了她一口。”男孩打了个寒颤,“柳夫人当时就……就变了。眼睛变黑,说话声音也变了,还帮老头抓我们。”
果然。
黑袍人给冯夫人的“报酬”,根本就是个陷阱。那陶罐里养的,恐怕是能控制人心神的母蛊。冯夫人滴入心头血认主,实则成了蛊虫的宿主。
“柳夫人跳进血池前,眼睛恢复了清明。”墨羽想起石窟里那一幕,“说明蛊虫的控制不是永久的。如果冯夫人刚被控制不久,或许还有救。”
但更重要的是——冯夫人现在在哪里?被控制的她会做什么?
“霜影,”墨羽站起身,“你立刻回王府,告诉王爷王妃三件事:第一,永兴坊血池怪物现形,血雾扩散,建议封锁整片坊区;第二,冯慎可能去了李太妃宫中,冯夫人被蛊虫控制,下落不明;第三……”
他看向角落里那些瑟瑟发抖的孩子,深吸一口气:“我们救出了九个孩子,需要立刻安置。棺材铺不能久留,血雾迟早会渗进来。”
霜影点头:“墨统领要去哪里?”
“我去追冯慎。”墨羽从怀中取出那枚飞鹰铜钱——沈清弦给的紧急信物,“孩子们交给你们。带他们去文先生说的那个当铺地窖,那里相对安全。”
“不行!”霜影急道,“您伤还没好,而且冯慎身边肯定有护卫——”
“所以我需要帮手。”墨羽打断她,看向地窖里的黑云骑老兵们,“三位兄弟跟我走,剩下的保护孩子转移。霜影,你熟悉京城巷道,带路。”
带疤的老兵第一个站出来:“算我一个。当年在北境,老子最擅长的就是夜袭擒王。”
另外两个老兵也默默站到他身后。
霜影咬咬牙,不再劝:“好。但墨统领,若事不可为,保命第一。王妃交代过,所有人都要活着回去。”
活着回去。
墨羽想起出门前,林婉儿红着眼圈却强笑着说“我等你回来吃宵夜”。他握紧手中的香囊,里面血藤叶的粉末透过布料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走吧。”他率先爬上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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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安王府书房。
沈清弦抱着萧煜坐在榻上,孩子已经在她怀里睡熟。文先生带来的黑衣人重新布防了庭院,此刻王府看似空荡,实则处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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