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三年前高灿想让自己给七公主当伴读，顾芙早疑惑许久；她摇摇头。
高灿本来凝视着顾芙，突然不好意思地转头，看向河面上的篷船。
“那一年上元节，你和周翊他们一群人来看灯，你就站在前面那一棵柳树旁，抬头看头顶上的花灯，眯着眼，看得十分专注；我骑马从这里经过，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就看见你，你仰着头，一下皱眉一下噘嘴，表情十分丰富，我看着看着，就停下马。”
他耳朵莫名臊红，转过头来：“就这样，那一幕，我竟然就惦记了好几年。”
顾芙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沉默不对，说话更不对。两人静默许久，高灿突然哈哈大笑，指着顾芙：“就像你现在这样，好像有什么十分难解的事情在你小脑袋里犹豫不决，让人看着看着……”眸光变得深沉：“十分想伸手去帮你，只求你展露欢颜。”
这如果不是告白，什么才是告白？高灿太心机了，居然在这时候……
顾芙尴尬到不知道说什么好，完全不敢看高灿，眼睛直瞪着河面上摇曳的篷船和浮灯。
“你……别这样说……”
“我迟了是吗？”高灿平静地道：“因为林战。”
顾芙没有说话，她看到桥下有个男子扶着一名女子上船，动作小心翼翼，脸上尽是爱怜，她想林战此刻不知道到哪了？扬州的水退了吗？如果退了水，他准备回来了吗？
“哥，人的心脏可以分成很多格子，你在芙儿心里，也占据一块格子，我可以为你奔前走后，可以为你两肋插刀，但这个格子和林战的格子不一样。”
“哦？他的格子是什么样的？”高灿早知顾芙心有所属，可失落之余还是有点不服气；她一个从小优渥生长的江南千金，怎会死心塌地爱上一个异族？而他堂堂大晋五皇子，竟输给一个塞外夜狼人？
“他……没有他那块格子，我会死的。”
高灿一愣。
顾芙转身看他，第一句说出口之后，后面就容易了：“林战就像我身边的空气，他的存在太正常也太重要了。如果他现在在这里，我猜他会静静站在一边，什么话都不说；或者人突然消失不见，等我一转身，他又出现了，手上拿着花灯，一手牵着我，说带我去放河灯。”
顾芙笑了出来：“他喜欢给我买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把我当成小孩儿般宠着哄着，我每次被山庄里的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或成了无头苍蝇，只要他一句‘有办法的、‘我来做，甚至他一个‘嗯’，我就可以平静下来，觉得再难的事都不是事，还可以安稳睡上一觉，第二天继续干活。”
高灿：……
顾芙继续道：“林战这个人很朴实木讷，却又好像什么都会；有他在，我这一颗心啊就能好好放着，风雨不动。”她眼睛弯成了明月：“芙蓉山庄是我的命，可是哥你知道吗？如果让我在芙蓉山庄和林战之间只能选一个，我会选林战，义无反顾的选林战。”
“别说了！”高灿愈听愈生气：“你还让不让人好好看河灯？”
顾芙“噗哧”一声笑出来：“你一定也能找到一个，让你晚上好好睡觉的伴侣。”
顾芙先回去了，高灿一个人站在桥上，目光悠远的看着顾芙窈窕离去的背影。
一个可以让你晚上好好睡觉的伴侣。
高灿环视这花花世界、锦绣京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哪有这么好命？
顾芙回到国子监宿舍，沐浴完百无聊赖，明明累了却不想睡，她坐到桌前，突发奇想，立刻提笔蘸墨，想写一封家书。
夜深沉，市声收，若水和千千拿着扇子在一旁给顾芙赶蚊子，见顾芙一直对着空白宣纸发呆。
“大小姐，要不先睡吧，夜深了。”
顾芙摇头，今晚对高灿剖析了一下自己对林战的感情，那情绪就收不住了，想写几句话给林战，只是不知道要写什么。两人从三年前他在白玉城外救了自己，这些年就没分开过，哪来这么腻歪的鱼雁往返经验？后来她干脆把若水和千千都赶去睡觉，自己又在灯火下努力一把，却还是一句话都挤不出来！气起来，干脆一句──“想你了，快回来！”就把信封上，红着脸躲进棉被里去。
三天后发榜，这一天雨霁天晴，蝉噪鸣鸣，京师人头攒动；顾芙已经知道自己中了贡士，所以并不紧张；但她还是很关心李峤，希望他也能一举高中。
“大小姐、大小姐！”严松风风火火进来，顾芙正在和李峤下棋，两人抬头看到严松的神色，顾芙心里就稳了！
李峤首先笑道：“恭喜大小姐。”
顾芙也笑着拍李峤肩膀：“同喜、同喜！”
果然严松大声道：“恭喜大小姐和李公子都点中贡士了。”
一旁若水和千千都高兴坏了！
顾芙眉开眼笑：“这下咱们可以一起去殿试了！赶紧写信去给李老爹，让他高兴高兴。”
李峤说不动容是骗人的，他抹着湿红眼睛，快步走进自己屋子去写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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