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难上位的朱棣,临朝时给文武百官的威压,远非原历史上明朝中后期的皇帝可比。
可即便如此,朝堂上还是喧闹了起来。
百官之所以忍不住议论,是因为自永乐朝以来,低级官员在御前告状且状告对象牵扯到都御史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
都御史是正二品,与六部尚书并列,位列“七卿”之一,直接对皇帝负责,不受其他部门制约,实打实的“正国级大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倒不是说以前没有发生过在御前状告或弹劾正二品高官的事情,但那仅限于高官之间,按奏事规矩,高官或本部主官未发言之前,低级官员没资格提前发言。
这次是朱棣主动让低级官员发言,性质与以往完全不同。
而当事人陈瑛心头大震,如遭雷击,浑身发麻,但依然面色不变,也没有走出班序自辩。
他在等待朱棣的问罪,若朱棣不问,他自然不会主动牵扯其中。
“肃静!”
御陛一侧,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亲自鸣鞭振响,大喝一声。
华盖殿内骤然安静,针落可闻。
朱棣瞥了一眼纪纲,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目光转向陈瑛,正欲开口问其罪,却不想文官班序中忽然走出一人。
兵部尚书方宾出列拱手道:“陛下,臣有本奏!”
“准奏。”
朱棣坐回御座,俯视群臣道。
“臣弹劾左都御史陈瑛蒙蔽圣听,擅权乱政!数年之间,陈瑛罗织罪名弹劾勋戚、大臣十余人,致使盛庸、耿炳文等忠良含冤自尽,梅殷驸马暴毙!此獠更纵容党羽袁纲、覃珩等构陷良民,天下冤狱四起!”
陈瑛面色大变,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走出班序,冷笑反驳道:“方尚书此言,莫非是为建文奸臣鸣冤?本官所劾之人,皆有不臣之心!盛庸私藏建文诏书,耿炳文僭用龙凤器物——”
?礼部尚书吕震?走出班序,开口打断道:“陈都宪好大的威风!李景隆被囚后,其府中搜出的‘谋逆密信’,经三法司会审,实乃你门下书吏伪造!”
“如今的兵科给事中柳冀、章承序、王涵,工科给事中王寅孝、陆栋,户部主事高廉、赵宽等二十余人,哪一个没有受过你的恩惠?他们皆曾是你门下书吏!”
“陛下,臣弹劾左都御史陈瑛结党营私,攻讦赵王,离间天家,用心歹毒!请陛下明察!”
他话音刚落,便从袖袋中抽出一份卷宗。
?陈瑛是真的没想到吕震竟然会落井下石,当年吕震担任大理寺少卿,参与了三法司会审,偷偷保留了一份卷宗实在令他意外。
马云把怀中木箱交给身旁的宦官,然后从吕震手中接过卷宗,将其上呈给了朱棣。
朱棣?翻阅卷宗,目露寒光,下一刻,他抬头看向陈瑛,质问道:“陈瑛,此事你作何解释?”
“陛下明鉴!此必是奸人构陷!臣一心为陛下肃清朝纲,若不以重典处置叛逆,则靖难大义何存?”
?陈瑛?跪伏于地,抬头望向朱棣,抱拳恭声道:“当年若非臣力主追戮黄观、齐泰等奸党余孽,焉有今日官场上之清净?”
群臣一片哗然!
汉王、朱高燧对视一眼,后者轻轻摇头,前者却握紧了拳头。
?朱棣?拍案而起,怒道:“放肆!朕何时令你滥杀无辜?当年梅殷坠河之事,锦衣卫已查明系你指使赵曦、谭深行凶!”
他从御案上拿起一道奏本,举在半空中晃了晃,然后把奏本狠狠地丢在案上,厉声道:“丁珏强占民田万亩,竟敢伪称是替你置办别院!你可知此事?”
陈瑛面如死灰,他是万万没想到锦衣卫竟然连这件事都查出来了。
顿了顿,他灵光一闪,颤抖着嗓音道:“陛下明鉴!臣是受了袁纲蒙蔽啊!”
?袁纲?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身上的疤痕,指着陈瑛骂道:“陈瑛你这狼心狗肺之徒,当初是你命我等栽赃李景隆,如今竟然想推卸罪责!诸位请看,这便是他之前对我等动用私刑的证据!”
就在这时,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走出班序,躬身行礼道:“启禀陛下,臣已查明‘下东洋宝船沉海一案’幕后主谋,正是左都御史陈瑛!此乃本案卷宗,请陛下过目。”
马云从纪纲手中接过卷宗,随后将其上呈朱棣。
朱棣?读完卷宗,脸色已变得铁青,接着起身缓步走下台阶,沉默着一步步向陈瑛走去。
陈瑛知道他赌输了,如今已经彻底沦为朱棣的弃子。
朱棣冷声问道:“陈瑛,你可知罪?”
?陈瑛?突然癫狂大笑道:“罪?哈哈哈!陛下可还记得,永乐三年曾亲口对臣说‘瑛乃朕之利剑’?那些脏事,哪件不是——”
朱棣忍不住暴喝打断道:“来人!将陈瑛及其攻讦赵王的党羽二十余人即刻押赴市曹,枭首示众!”
?纪纲带领锦衣卫一拥而上。
陈瑛一边挣扎,一边嘶声高喊道:“飞鸟尽,良弓藏!朱棣!你今日杀我,明日史笔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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