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仁走上前,扶起他,眼中竟有泪水滑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这个世界太复杂,人心太脆弱。”
这一刻,所有的仇恨、猜忌、愤怒,在泪水中融化。
第二天清晨,日军果然按计划发起总攻。然而,李宗仁早已调兵遣将,提前设伏于津浦路两侧。那一战,打得惊心动魄,血染大地。川军战士手持步枪冲锋,东北军骑兵横扫敌阵,中央军则死守阵地,誓死不退。
战斗持续整整七昼夜。
最终,日军被迫撤退,徐州保住了。
当硝烟散尽,李宗仁独自来到战场边缘,望着满地遗骸,久久未语。
陈砚走到他身旁,轻声道:“长官,我们赢了吗?”
李宗仁摇头:“我们赢了这一仗,但输了太多东西。那些死去的孩子,他们的母亲还在等他们回家。”
他顿了顿,声音哽咽:“但只要还有人在哭,我们就不能停下脚步。”
这时,那位僧人悄然出现在不远处,双手合十,目光慈悲。
“善哉。”他低声念了一句,转身离去,身影融入晨曦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月光将指挥部窗棂切割成惨白的几何图形,李宗仁指间香烟的灰烬突然断裂,坠落在标注6000万美金的文件上。他凝视着墙上的作战地图,江淮平原的等高线在他眼底扭曲成日军的铁蹄印。
报告!徐州城外三十里发现装甲车纵队!传令兵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汗珠顺着钢盔绑带滴落在地图上的微山湖畔。参谋长陈启元猛地拽开窗帘,远处地平线上橘红色的闪光将他的金丝眼镜染成血色。
苏联代表伊万诺夫指间的伏特加酒杯突然爆裂,琥珀色液体浸透了新疆铁路的规划图。您闻到了吗?外交特使程慕云抽动着鼻翼,镇江焦化厂燃烧的橡胶味,顺着东南风飘到了汉口。窗外的梧桐叶簌簌作响,仿佛千万难民在黑夜中奔逃的脚步声。
钱先生!苍老的声音从教堂彩绘玻璃后传来,黑袍神父的银十字架贴着满是油墨味的《纽约时报》,头版照片里日本商船正往旧金山卸下成箱的生丝。华尔街的银行家们,他枯瘦的手指划过股票行情表,正在用算盘珠子计算中国人的每条命值多少美元。
暴雨中的战壕里,机枪手王大庆突然按住身边新兵颤抖的肩膀。腐土混杂着血腥气的空气中,传来细微的金属碰撞声。是九七式坦克的履带销,他吐出嘴里的泥浆,被硝烟灼伤的声带嘶哑如砂纸,数到第七声响就拉引爆索——
苏州河畔的裁缝铺地下室,留声机嘶哑地播放着《何日君再来》。穿乔其纱旗袍的女人将发报机键钮按得如同雨打芭蕉,突然按住身旁戴金丝雀胸针少女的手腕。听见电车铃铛声了吗?她耳语时,唇边胭脂在摩尔斯电码本上印出半枚残月,特高课的红外线摄影机,最喜欢拍窗帘后的剪影。
武汉行营的吊扇徒劳地搅动着闷热,白崇禧突然将红蓝铅笔折成两段。日军第十师团的炊烟数量不对,他沾着茶渍的袖口扫过沙盘,这批新到的罐头——作战处长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咯吱声:是苏联玉米肉,但标签墨迹是九州方言的写法。
南京陷落前夜的领事馆晚宴上,德国军事顾问法尔肯豪森的银餐刀突然插进北海道帝王鲑。柏林和东京的无线电静默,他湛蓝的眼珠倒映着侍应生托盘里的香槟气泡,比长江大堤的裂缝更值得警惕。玻璃窗外的探照灯掠过时,日本武官西装翻领上的樱花徽章闪过一道氰化物般的幽光。
重庆防空洞里的电报员突然摘下耳机,蜂鸣器在潮湿的空气中震颤出摩尔斯电码的韵律。是陈纳德!她沾着血泡的嘴唇咧开笑容,洞顶渗落的水珠砸在译电文上模糊了飞虎队三个字。混着硝烟味的穿堂风里,传来孩子们用英文数飞机架数的稚嫩嗓音。
当台儿庄城墙的最后一段在炮火中崩塌,李宗仁望远镜的目镜上突然溅满血雨。他看见旗手张自忠用断臂撑着青天白日旗,旗杆底部的刺刀正滴着第十四个敌酋的咽喉血。远处飘来的蒲公英种子粘在炸弯的枪管上,瞬间被硝烟熏成焦黑。
1938年春,寒风如刀割过济南城头的残雪,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硝烟混合的味道。李宗仁站在指挥所窗前,手指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他不是怕死,而是怕输得不值。敌军已压至德贡西路,而韩总司令却悄然撤往济南,像一只断翅的鹰,坠入了无边的沉默。
“长官,”副官低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周村县守不住了。”
“为什么?”李宗仁猛地回头,眼神像淬火的剑,直刺人心。
“因为……有人泄密。”副官顿了一下,喉结滚动,“据前线报告,日军提前知道我军布防图,三天前就绕过了我们的伏击点。”
空气骤然凝固。屋内烛火摇曳,映出一张张惊愕的脸庞。一位年轻的参谋咬牙切齿:“一定是内部出了叛徒!不然怎么连我们调兵的时间都算得准?”
“谁?”李宗仁低吼,嗓音沙哑如裂帛。
没人回答。只有窗外一声鸦啼,凄厉得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哭喊。
这时,一个瘦削的身影推门进来,脚步沉稳却带着一丝颤抖。那人穿着灰布军装,肩章微斜,左耳缺了一角,那是去年在台儿庄留下的勋章——也是耻辱。他是情报处的老陈,人称“鬼眼”,擅长嗅探人心,也最懂背叛的味道。
“我查到了。”老陈的声音不高,但字字如锤,“不是韩总司令的人,也不是你身边的亲信。”
“那会是谁?”李宗仁逼近一步,鼻尖几乎触到对方的脸。
老陈缓缓抬起手,指向地图上一处不起眼的小村落:“这里是‘青石沟’,一个不起眼的补给站,驻扎的是第72师的一个营。他们最近频繁接收来自南京方向的密电,而且……有个叫王铁柱的士兵,每天夜里都会偷偷溜出去,跟一个穿黑衣的男人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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