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稚嫩的、带着哭腔的问话,像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林晚的心里,让她迈出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月光惨白,勾勒出窝棚阴影里那对母子的轮廓。妇人死死捂着孩子的嘴,自己却泪流满面,眼中是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绝望哀求。她怀里的孩子,瘦得像只小猫,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恐惧又渴望地望着林晚她们。
带上她们?
这个念头让林晚浑身发冷。她们自己前途未卜,生死难料,萧衍重伤初愈,瑞瑞年幼,张翠儿也只是个半大孩子。再多两个累赘,尤其是还有一个需要时刻照看的幼儿,在这危机四伏的荒野,几乎是自寻死路。
理智在尖叫着拒绝。
可妇人那绝望的眼神,和孩子那句“能带上我们吗”,像沉重的枷锁,套住了她的脚踝。
张翠儿也吓呆了,不知所措地看着林晚,又看看那对母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萧衍的反应最快最冷。他猛地回头,目光如电扫过那对母子,又迅速环视四周,确认没有惊动巡逻的兵丁或其他不怀好意的人。他压低声音,语气急促而冰冷,没有一丝余地:“不行!”
他一把抓住林晚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走!立刻!”
林晚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理智告诉她萧衍是对的,这是最正确、最现实的选择。乱世先自保,圣母心只会害死所有人。她想起末世里见过的太多类似场面,心肠早已被磨砺得坚硬。
可……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一个和她怀里瑞瑞差不多大的孩子……
就在这犹豫的刹那间,那妇人似乎看出了他们的决绝,眼中的光瞬间熄灭,变成了死灰般的绝望。她松开了捂着孩子嘴的手,低下头,把孩子的脸埋进自己怀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母兽般的呜咽,瘦弱的肩膀剧烈颤抖着,却不再看他们一眼。
她知道没希望了。
这无声的绝望,比刚才的哀求更让林晚窒息。
萧衍不再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拉着她,迅速穿过了栅栏的缺口。张翠儿抱着瑞瑞,慌忙跟上。
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住他们,脱离了营地那令人窒息的污浊空气,却带来了荒野独有的、更原始的恐惧。
他们没有回头,沿着预先看好的方向,借着月光和稀疏的星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南边那片黑黢黢的丘陵地带狂奔。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肺部火辣辣地疼,却不敢稍停。
直到跑出足够远的距离,身后的栖身坡变成地平线上一点模糊的光晕,四人才力竭地瘫倒在一片枯草丛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没有人说话。
劫后余生的庆幸,混合着抛弃他人的负罪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张翠儿低声啜泣起来。瑞瑞似乎也感受到凝重的气氛,小声哼唧着。
林晚看着远处那点微光,心里堵得厉害。她知道,那个妇人和孩子,恐怕熬不过几天了。而她们,亲手掐灭了她们最后的希望。
萧衍靠在一块石头上喘息,脸色在月光下依旧苍白。他看了一眼林晚,声音恢复了平日的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心软,会死。”
林晚闭上眼,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坚定:“我知道。”
她没有资格后悔。这条路是她选的,就必须冷酷地走下去。为了瑞瑞,也为了身边这几个暂时捆在一起的同伴。
休息了片刻,萧衍挣扎着站起来:“不能停太久,得趁夜翻过前面那个坡。”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带头向前走去。这一次,他的脚步虽然依旧虚浮,却异常坚定。
四人沉默地行走在荒凉的月夜下。枯草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时而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后半夜,月亮西沉,光线愈发昏暗。他们终于抵达了丘陵脚下。坡度不算太陡,但布满碎石和枯死的灌木,很难走。
萧衍折了几根相对结实的树枝递给林晚和张翠儿当拐杖。他自己则咬牙坚持,用手扒着突出的岩石和树根,一点点向上攀爬。
林晚背着瑞瑞,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又被夜风吹得冰凉。张翠儿在一旁努力搀扶着她。
爬到半山腰时,东方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萧衍示意大家停下来,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休息。他指着丘陵另一侧下方,隐约可见一条蜿蜒的、被荒草半掩的土路轮廓。
“应该就是那里。”萧衍的声音带着疲惫,“废弃的官道。”
希望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们稍作喘息,准备一鼓作气翻过山脊时,萧衍的脸色猛地一变,迅速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大家伏低身体。
林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下方那条废弃官道的尽头,尘土微微扬起,一队模糊的人马影子,正沿着道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缓慢而来!
看那队列和行进方式,不像是流民,更不像是商队!
是兵?是匪?
刚刚脱离虎口,难道又撞进了狼窝?
四人屏住呼吸,紧紧贴在冰冷的岩石上,一动不敢动。
那队人马,越来越近。
喜欢穿成弃妇带崽逃荒,灵泉种田养娃请大家收藏:(www.shuhaige.net)穿成弃妇带崽逃荒,灵泉种田养娃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