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的话像颗石子投入死水,在每个人心里荡开涟漪。那条隐秘的后山小路,是眼下唯一可能避开正面冲突、潜入河谷屯了解实情的途径。但信任一个刚刚遭遇大难、底细不明的陌生人,风险同样巨大。
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也放大了所有的不安。
萧衍没有立刻答复铁匠。他让陈擎安排人照顾铁匠父女,自己则走到一旁,召集了陈擎和几个老兵低声商议。火光映着他们严肃的脸,争论声压得极低。
林晚抱着睡着的瑞瑞,坐在稍远些的干草上,能感觉到张翠儿挨着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她自己的心也悬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被士兵围着的铁匠。那铁匠脸上混杂着恐惧、期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他女儿则一直低着头,双手紧紧绞着衣角。
过了一会儿,萧衍走了过来,蹲在林晚面前,声音低沉却清晰:“林娘子,我打算带几个人,跟那铁匠去探一探后山路。”
林晚心里一紧:“现在?夜里进山太危险了,而且他的伤……”
“就是夜里才安全。”萧衍打断她,眼神在夜色中锐利如星,“白天容易暴露。他的伤不碍事,皮肉伤,你给的草药很有效。”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你们留在这里,陈擎会保护你们。如果……如果天亮前我们没回来,或者发出求救信号,陈擎会立刻带你们离开,往南走,别回头。”
这话像是在交代后事。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呼吸都有些困难。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最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小心。”
萧衍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起身走向铁匠。
最终,萧衍只带了两个身手最好、最机警的老兵,连同铁匠,四人趁着浓重夜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丘陵的阴影里。
等待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坡地里一片死寂,没人说话,连咳嗽都压抑着。士兵们轮流值守,眼睛死死盯着萧衍他们离去的方向。陈擎像座铁塔般守在坡地入口,一动不动。
林晚毫无睡意,耳朵捕捉着风声里任何一丝异常的响动。她看着跳动的篝火,心里乱糟糟的。穿越以来,虽然一路艰险,但萧衍的存在像是一根定海神针,如今这根针突然抽离,她才深切地感受到四周无处不在的危险和自身的渺小无助。
后半夜,就在林晚眼皮沉重快要撑不住时,坡地外终于传来了约定好的、模仿夜枭的三声短促鸣叫。
“回来了!”值守的士兵低呼。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陈擎立刻带人迎了上去。
很快,萧衍四人回来了,身上沾满了夜露和草屑,神色疲惫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铁匠跟在后面,脸色比离开时好了不少,眼神里多了点活气。
“怎么样?”陈擎急问。
萧衍接过水囊灌了几口,才哑声道:“路是对的,很隐蔽,直通屯子后山的一片废弃砖窑,离屯长家不远。我们摸进去了。”
众人都屏息听着。
“屯子情况比想的还糟。”一个跟着去的老兵接口道,语气愤懑,“那帮兵痞有五十多人,头目姓胡,是个独眼龙,凶得很。他们把屯民都关在祠堂和大谷场里,每天只给一点馊粥吊命。王屯长……”老兵看了一眼萧衍,声音低了下去,“还活着,被单独关在他自己家的地窖里,伤得不轻,但……骨头还硬着。”
萧衍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寒:“我们见到了王屯长。”
林晚注意到,他说这话时,铁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他说了什么?”陈擎追问。
萧衍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晚脸上片刻,才沉声道:“两件事。第一,这批溃兵是前阵子被官军打散的‘黑山狼’残部,心狠手辣,但也是强弩之末,急于捞一笔就跑。第二……”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他说,屯子里有内应。”
“内应?!”众人皆惊。
“是。”萧衍点头,“要不是有人里应外合,打开屯门,‘黑山狼’没那么容易悄无声息地摸进来拿下整个屯子。王屯长怀疑是……是管粮仓的刘仓头,有人看见兵痞来的前一天晚上,他鬼鬼祟祟去过屯外。”
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外有强敌,内有奸细,这局面简直糟透了。
“王屯长还说了什么?”陈擎眉头拧成了疙瘩。
萧衍摇了摇头:“时间紧迫,我们不敢久留。他只来得及说,地窖角落里,有他早年埋下的一点东西,或许……或许能派上用场。另外,他恳求我们,如果能动手,尽量……尽量保住屯里老弱的性命。”
最后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救人谈何容易?对方是五十多个杀人不眨眼的悍匪。
“将军,我们……”陈擎看向萧衍,等待他的决断。
萧衍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坡地边缘,望着河谷屯方向那一片死寂的黑暗,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重。这次潜入,带回了宝贵的情报,也带回了更残酷的现实和更艰难的选择。
救,可能全军覆没。
不救,良心何安?更何况,河谷屯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萧衍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一张张等待的脸。
“休息两个时辰。”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天亮前,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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