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内壁是冰冷的合金,光滑却布满陈年积尘和干涸的、不知名的污渍。空间狭窄得令人窒息,必须完全匍匐,用肘部和膝盖一点点向前挪动。每一次动作都带起一片呛人的灰尘,在绝对的黑暗里纷纷扬扬,钻进鼻腔和喉咙,引发一阵阵压抑的咳嗽冲动,却又不得不死死忍住。
林晚在最前面,她一只手紧紧握着萧衍的手腕——刚才那一下本能的“握紧”之后,他的手又恢复了无力垂落的状态,只是指尖依旧带着冰凉的颤抖。另一只手则在黑暗中艰难地摸索前方,避开可能突起的铆钉或破损的边缘。她的膝盖很快就被粗糙的金属内壁磨得生疼,每一次向前挪动都像在砂纸上摩擦。
面具人在最后,他不仅要自己前进,还要时不时从后面推一把夹在中间的、毫无意识的萧衍。他的呼吸声比林晚更重,带着受伤后的艰难,每一次推动都伴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他的腕部装置重新调出了微光,但仅仅照亮他身前一小块区域,避免光线从管道缝隙泄露出去。
身后,竖井方向传来的机械运转声和锈蚀怪影的刮擦声并没有立刻追进管道,似乎被那个临时堵住的洞口和管道本身的曲折结构暂时阻挡了。但那种被追踪的紧迫感,如同冰冷的针,一直扎在三人背上。
最让人心神不宁的是萧衍。
在这样狭窄、黑暗、充满灰尘的管道里,他眉心那个疤痕散发出的微弱混杂光晕,成了唯一持续的光源。那光并不明亮,却无法忽视,像一颗坏掉的霓虹灯管,在幽闭的空间里幽幽闪烁,映亮周围一小片飞舞的灰尘。光芒的颜色混乱不堪,暗红、锈色、银白,还有一丝丝难以形容的幽蓝,彼此纠缠、搏动、明灭不定。
伴随着光芒闪烁的,是萧衍身体时不时无法控制的细微抽搐,以及喉咙深处发出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每一次抽搐,都让搀扶和推动变得更加困难。林晚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腕皮肤下的那股“电流窜动”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不安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左冲右突,想要破体而出。
“他的能量波动……在持续升高。”面具人喘息着,声音从后面传来,压得很低,但在寂静的管道里格外清晰,“虽然速度很慢,但趋势很明确。这个环境,这种压力……对他体内的封印是种持续刺激。”
林晚的心沉甸甸的。她知道面具人说得对,但眼下他们别无选择。“不能停。”她哑声回答,声音因为吸入灰尘而有些沙哑,“停下更危险。”
他们继续在黑暗中艰难爬行。管道并非笔直,时常有转弯,有时向上倾斜,有时又陡然向下,坡度变化让拖着昏迷者的移动变得更加吃力。时间感在绝对的黑暗和重复的机械动作中变得模糊,可能只爬了十几分钟,却感觉像过了几个世纪。
就在林晚感觉自己的体力快要耗尽,手臂和膝盖的疼痛几乎麻木时,前方管道壁上,隐约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光线。
不是萧衍眉心那种混乱的光,也不是面具人腕部装置的微光。那是一种稳定的、淡淡的、带着一点绿意的荧光,来自某种镶嵌在管道壁上的、长条形的指示涂层。虽然大部分已经剥落暗淡,但在绝对的黑暗中,这一点微弱的光,简直如同荒野里的路标。
“有光……”林晚精神一振,低声说道。
“可能是旧式的应急逃生指示。”面具人也看到了,“跟着它走,也许能通往某个出口或相对安全的区域。”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绝望的黑暗中燃起一点。三人朝着那微弱荧光指示的方向,继续挪动。荧光断断续续,有时消失,需要摸索一阵才能重新找到,但大体方向明确。
又爬过一段漫长的、几乎垂直向上的陡峭管道,林晚感觉自己的肺都快炸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个横向的岔道口,岔道口的金属栅栏门半敞着,后面是一个稍微宽敞些的、布满管道的通道空间。荧光指示指向那个岔道。
林晚用尽最后的力气,先将自己挪出管道口,然后转身,和面具人合力,将昏迷的萧衍一点点拖了出来。三人瘫倒在相对宽敞的通道地面上,大口喘着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通道里空气依然浑浊,但比通风管道好了不少。墙壁上同样有稀疏的应急灯光,提供着勉强能视物的照明。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型管道系统的交汇层,头顶和四周布满了粗细不一、颜色各异的管道,许多管道表面锈蚀严重,有些还在轻微渗漏,滴答着不知名的液体。
稍微缓过一口气,林晚立刻看向萧衍。离开狭窄管道后,他眉心的光芒似乎稍微稳定了一点点,不再那么剧烈闪烁,但颜色依旧浑浊,身体也依旧不时轻微抽搐。她握住他的手,感觉那冰凉的颤抖并未停止。
面具人挣扎着坐起来,靠在一条粗大的管道上,检查自己的腕部装置。“暂时……没有追踪信号。管道结构和这里的能量场干扰,似乎暂时屏蔽了我们。”他顿了顿,看向萧衍,眉头紧锁,“但他的能量读数……还在缓慢爬升。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能让他‘安静’下来的地方,或者……找到抑制他体内能量活跃度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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