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未消,李家坪的晨雾裹着寒气漫过田埂,将错落的土屋染得朦胧如墨。鸡叫头遍时,小五已揣着两个温热的杂粮饼,踩着薄雪往鹰嘴崖赶。粗布短褂外罩了件打补丁的棉袄,领口塞着干草挡风,脚下麻鞋磨出毛边,却踩得稳当——这是跟李锐学的本事,走夜路辨土色、听风声,闭着眼也能摸清熟路。
鹰嘴崖下的山道更险,积雪压弯灌木,冰棱垂成串,风一吹便簌簌坠落。守寨的民团兄弟认得小五,掀了吊桥木栅栏,粗声问:“这么早来,有急事?”“总领让我来领命,情报组的事。”小五点头应着,快步过吊桥。加固后的山寨气派非凡,三丈高的水泥城墙直挺挺立在崖边,墙面光滑如镜,沾着的薄雪像撒了层霜粉,城垛整齐排列,射击孔黑洞洞的,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悍气。
李望川的议事堂是刚盖的砖瓦房,墙皮还泛着水泥潮气,门口木牌上“议事堂”三字笔锋刚劲,是他亲手所书。小五敲门而入,暖意扑面而来,炭火盆里火苗噼啪作响,李望川坐在木桌后,指尖捏着炭笔,正对着羊皮地形图琢磨。“坐,烤烤火。”李望川抬眼,指了指桌旁木凳,又倒了碗热水递过去,“山道结冰,没摔着吧?”
“谢总领,没摔着,走惯了。”小五双手接碗,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冻僵的手指渐渐活络。他喝了两口热水,将碗搁在桌旁,垂手立着,等候吩咐。
“这次叫你来,是把情报组的事交托给你。”李望川放下炭笔,眼神温和却凝重,“五十个兄弟都是精挑细选的,机灵、嘴严、腿脚快,但光有架子不行,得把网撒出去,才能拿到有用情报。你先说说,县城里能安插线人的地方,想好了吗?”
小五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总领,我已摸好底。首先是县衙,衙役知官府动向,书吏管文书赋税,伙夫能听衙役闲聊,都是可用之人;其次是客栈、酒楼、杂货铺,往来人多,容易探听消息;最后是城外渡口和驿站,能知南北商情、州府京城动向。”
“想得周全,却要记住三点。”李望川指尖敲着桌面,节奏沉稳,“其一,线人贵精不贵多,宁少勿杂,确保可靠,且每人只跟你单线联系,避免牵连;其二,报酬要实在,衙役、书吏每月五百文,掌柜、伙计三百文,驿卒、船夫四百文,要紧情报额外赏,县太爷与土匪勾结的证据赏五十两,州府军队调动消息赏一百两;其三,送报酬要选隐蔽地方,晚上小巷、城外破庙都行,再定些暗号,‘买三斤卤肉’是普通消息,‘要两斤豆腐皮’是要紧消息,‘来十个鸡蛋灌饼’是紧急消息,得立刻汇报。”
小五赶紧记在心里,从怀里掏出小木板,用炭笔飞快记录。“我已让赵二虎帮你找了个靠谱的人,是他远房表弟王小三,在县衙当伙夫,家里穷欠了债,我们帮他还了,他愿意做事。”李望川起身,指着地图上襄阳县的位置,“你今日先见他,对接好消息传递。商业街的商铺都是自己人,让他们多留意客人,尤其是官府的人和生面孔。另外,悦来客栈掌柜刘老栓,被黑虎寨抢过货物,恨土匪也看不惯王坤贪污,李婉儿已跟他谈妥,你找时间跟他对接暗号和报酬。”
“是,总领,我今日就去县城办妥。”小五应道。
李望川从桌旁拿起布包递过去:“这里面是五百两白银,一部分是线人月钱,一部分是你活动经费,记得记账,每月对账。里面还有几个铁哨子,遇危险就吹,附近斥候会来接应。”
小五双手接布包,沉甸甸的分量压在怀里,更觉责任重大:“总领放心,我定管好每一分钱,绝不辜负信任。”
“不用拼命,先保自己安全。”李望川拍了拍他的肩,“遇事别慌,解决不了就回来找我,在县城低调些,装作商业街采买伙计,别惹怀疑。”
“我记住了。”小五抱拳行礼,转身出门。刚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李望川,眼神坚定,才大步离去。
看着小五的身影消失,石破山挠头道:“总领,小五年纪这么小,让他办这么危险的事,能行吗?”“能行。”李望川点头,“他机灵嘴严,能吃苦,在县城待过几年,熟悉情况,还有股韧劲。我已让李锐安排三个斥候跟着,远远保护,万无一失。”
吴钩补充道:“情报组是咱们的眼耳,必须尽快运转。李嵩筹备兵力,王坤与黑虎寨勾结,我们得摸清他们动向,才能提前准备。小五先安插线人,收集普通情报,熟悉情况后再找他们勾结的证据,别打草惊蛇。”“正是此意。”李望川颔首,“你们之前说的夜间防御演练,今晚三更就办,重点练了望塔警戒、城墙防守和预备队增援,让兄弟们熟悉夜间作战。”石破山应了声,转身去通知众人,吴钩则去安排斥候队接应小五。
此时的小五已走出鹰嘴崖,三个斥候远远跟着,穿普通百姓衣裳,混在山林里难被察觉。走到半山腰,遇着几个李家坪的砍柴村民,小五笑着说是来县城采买补货,村民提醒他县城乱,遇官府的人别硬碰硬,他谢过之后,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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