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2月4日,农历腊月二十八,年关将近的气息弥漫在香港的大街小巷。空气里飘着煎堆、油角和腊味的混合香气,各家各户忙着洒扫除尘、置办年货,苏屋邨茶花楼也比平日更显热闹,楼道里不时传来蒸糕的甜香和隐约的电视贺年歌声。
乐瑶站在自己租住的公寓门口,看着眼前“全副武装”的自己,不禁有点想笑。她背着一个特制的、垫了软垫的宠物背包,透过背包前部的透气网格,能看见一双圆溜溜、带着点委屈的琥珀色眼睛——那是咪咪,一只橘白相间的矮脚猫,此刻正揣着小短手,窝在包里,只有微微抖动的胡须显示它对即将到来的移动有些不满。而真正的“挑战”,来自她左手紧紧攥着的牵引绳另一端——雪球,一只一岁四个月大的白色拉布拉多,正兴奋地原地踏步,巨大的爪子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它足有35公斤重,短短的的白色毛发让它看起来像一团移动的云,或者更准确地说,像一辆加满了油、迫不及待要出发的、毛茸茸的“大卡车”。乐瑶感觉自己不是在遛狗,而是在试图稳定一个热情过度的、有自主推进力的雪橇。
“好啦好啦,雪球,冷静啲,我哋翻屋企过年,唔系去公园赛跑啊。”乐瑶试着用安抚的语气对躁动的大狗说,一边检查了一下咪咪背包的带子是否牢固,另一只手更加用力地握紧了牵引绳。她自己的行李倒是简单,只拖了一个小行李箱,里面装了些换洗衣物和给家人的年货。真正的“大件行李”是这两位毛茸茸的家庭成员。
出发的过程堪称一场小型演习。好不容易把兴奋的雪球和矜持的咪咪弄下楼,上了的士。司机看到这么大只的狗,明显犹豫了一下,但好在雪球模样憨厚,乐瑶又再三保证它很乖,才勉强同意。咪咪在背包里发出不满的“喵呜”声,雪球则试图把湿漉漉的鼻子凑到前座去认识新朋友,被乐瑶哭笑不得地拉回来。
的士驶入苏屋邨,熟悉的街景映入眼帘。雪球似乎认出了这是常来玩的地方,还没等车停稳,尾巴就已经像装了马达一样开始高速摆动,厚实的尾巴毛甩在车厢壁上,发出“噗噗”的闷响。车刚停稳,乐瑶刚打开车门,雪球就“噌”地一下窜了出去,力道之大,差点让乐瑶脱手。它四爪着地,立刻昂起头,深深吸了一口充满复杂食物气味的空气,然后发出一声欢快的“汪!”,尾巴摇动得更加剧烈,像一条有力的白色鞭子,在空中划出呼呼的风声,几乎要横扫千军。
“雪球!慢啲!睇路啊!”乐瑶被它拖着,踉跄了一下,赶紧用力稳住,同时还要小心背上的咪咪不被颠簸到。她感觉自己像个纤夫,在拖拽一艘过度兴奋的白色帆船。雪球才不管那么多,它认得去茶花楼的路,兴高采烈地迈开步子朝前冲,每遇到一个熟悉的街坊或角落,都要凑过去嗅一嗅,尾巴持续不断地左右猛甩,表达着“回家过年啦”的无上喜悦。
茶花楼的楼梯对背着猫、拖着“卡车”的乐瑶来说是个考验。雪球上楼梯一步三级,乐瑶被带得气喘吁吁。咪咪在背包里大概觉得颠簸,抗议般地叫了几声。楼道里飘着各家的饭菜香,偶尔有邻居开门看到这“浩浩荡荡”的一行,都笑着打招呼:“阿清翻来过年啊?哇,雪球又大只咗喔!”“只猫仔好得意!”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乐瑶已是微微出汗。雪球迫不及待地用前爪扒拉着铁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尾巴继续高强度作业。乐瑶拿出钥匙开门,门刚打开一条缝,雪球就泥鳅一样钻了进去,直奔熟悉的地盘,先在客厅原地转了几个圈,然后凑到Haylee妈妈脚边疯狂示好,尾巴甩得旁边的椅子都移了位。
乐瑶这才小心地放下背包,拉开拉链。咪咪警惕地探出圆脑袋,看到是熟悉的环境,才优雅地迈出来,先是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始巡视自己的领地,对雪球的兴奋嗤之以鼻,轻轻跳上了沙发背,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那团白色的“风暴”。
Haylee妈妈笑着摇头,递给乐瑶一杯水:“搬咁大只马骡同只猫皇帝翻来,你都几架势哦。”
乐瑶咕咚咕咚喝下半杯水,看着家里瞬间变得“生机勃勃”——雪球在兴奋地探索每个角落,尾巴所到之处几乎要扫清一切低矮障碍;咪咪则已找了个阳光最好的位置,开始舔毛,一副“朕已回宫,众卿平身”的架势。
窗外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年味更浓了。带着毛孩子回家的纷乱、疲惫与温暖交织在一起,这才是家的感觉,也是新一年忙碌开始前,最踏实、最烟火气的一刻。乐瑶揉了揉被牵引绳勒得有些发红的手掌,心想,等会儿家驹他们回来,看到这情景,不知道又会是什么表情。雪球可是很喜欢“家驹哥哥”的,至于咪咪……大概只会赏他一个高冷的背影吧
岭南地区年俗中重要的“洗邋遢”日。阳光难得慷慨地洒满苏屋邨,空气中浮动着微尘和水汽蒸腾的味道,家家户户窗口都传来忙碌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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