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关大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北境,乃至震动了整个帝国。血狼王伏诛,蛮族主力溃败,北境防线转危为安。而“陈泥”这个名字,也伴随着他阵斩蛮王、扭转乾坤的传奇战绩,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镇北侯李崇山亲自率领文武,出关三十里迎接凯旋( 惨胜)的砺锋军。当看到被亲兵用担架抬回来、气息奄奄、胸口缠绕着厚厚绷带仍不断渗血的陈泥时,即便是见惯了生死的老侯爷,眼眶也不禁微微泛红。
封赏是空前厚重的。金银、绢帛、宅邸、田亩……甚至李崇山亲自上书朝廷,为陈泥请封“靖北将军”的爵位。军中上下,无不对其敬若神明。
然而,躺在病榻上,经历了叶郎中(从清水镇紧急请来)和军中医官联手、耗费无数珍贵药材,历时数月才勉强将伤势稳定下来的陈泥,内心却异常平静。
伤势稍愈,能够下床行走后,他便去看了砺锋军的伤残士卒安置情况,去祭奠了战死的同袍。每一次巡视,那空了大半的营房,那一座座新立的坟茔,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
他站在铁壁关的城头,这里已经修复一新,但空气中仿佛依旧弥漫着散不去的血腥。他感受着体内虽然恢复,但增长已然变得极其缓慢的力量,回想起与血狼王搏命时的那种极限压榨,以及突破时对更广阔天地的模糊感应。
北境的煞气,对他神魔体的滋养,似乎真的到达了一个极限。这里的战斗,虽然惨烈,但对手的层面,除了最后的血狼王,已经难以给他带来真正的生死威胁和突破的契机。继续留在这里,无非是重复着征战、杀伐,凭借军功积累权势,但这并非他追求的道。
他想起了清水镇的炊烟,想起了李婆婆念叨的家长里短,想起了老秀才书房里的墨香,想起了后山那片灼灼的桃林。那里是他力量的起点,是他心灵的锚地。
更重要的是,他隐隐感觉到,自己想要在神魔体这条“断路”上走得更远,或许需要回归本源,去寻找那些失落于岁月长河中的、关于这种体质的更多秘密。而这些,绝非在军营中能够找到。老秀才的游历笔记,清水镇可能存在的、不为人知的过往,乃至更广阔的天地,或许都藏着线索。
这一日,陈泥摒退左右,独自一人来到了镇北侯府的书房。
李崇山似乎早已料到他的来意,看着他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伤势未愈,何必急于前来?可是军中有什么需求?”
陈泥深深一揖:“末将此来,非为军务。特来向侯爷……辞行。”
书房内陷入了沉默。炭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李崇山复杂难明的面容。
良久,李崇山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决定了?如今你声望正隆,前途无量。留在北境,本侯可保你将来封侯拜将,权倾一方。”
陈泥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侯爷知遇之恩,提携之情,陈泥永世不忘。北境十年,是陈泥成长最快的十年。然而,近日静思,深感自身修为已遇瓶颈,前路迷茫。继续留于军中,于公,或可再立战功,于私,于道,却恐再无寸进。且……故里多年未归,心中挂念甚深。恳请侯爷准末将卸甲归乡,探寻本心,以求突破之机。”
他说的坦诚,没有虚伪的客套。
李崇山看着他,仿佛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最终,他长叹一声:“本王早知,北境这片浅滩,留不住你这真龙。你的道,不在这里。”他站起身,从书案后走出,拍了拍陈泥的肩膀(避开了伤口),“去吧。清水镇是个好地方,回去看看也好。记住,无论何时,北境边军,镇北侯府,都是你的后盾。若在外有所需,或想回来了,随时可归。”
他没有强留,展现出了一位雄主的胸襟与气度。
“谢侯爷成全!”陈泥再次深深一礼,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数月后,当春风吹绿北境的原野,陈泥的伤势也基本痊愈。他婉拒了所有的送行仪仗,只带着老刀等少数几名自愿追随的亲卫,骑着战马,带着简单的行囊,在一个清晨,悄然离开了驻扎多年的军营,离开了这座浸透鲜血与荣耀的铁壁关。
马蹄声脆,踏上了南归的路。身后是功成名就的传奇,前方是迷雾重重却引人探寻的未来。十年戎马,尘泥中的少年,如今踏上了归乡之路,亦是新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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