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舱之外,任风遥早就摘了面具,任众人看魔法一样的惊异眼光盯着自己,内心却暗自焦急——方舱与自己心神相连,任风遥已经感知到了方舱脱离母体后的时间衰减法则——按一比六算,外界过去六个钟头,而二虎已经三十六个小时没有歇息了。
巴彦的耐心已被漫长的等待熬煮殆尽。东方既白,那扇紧闭的银色大门却毫无动静。这位沙场老将双目赤红,猛地拔出腰间顺刀,刀锋直指任风遥,声音因绝望而嘶哑:“你这妖人,竟敢……竟敢欺瞒我等!贝勒爷若有不测,我必将你……千刀万剐,连株九族!”
“叮——”
一声清脆的电子音,如同定身咒法,瞬间凝固了帐内所有动作与喧嚣。
巴彦愕然回首,见银色舱门无声滑开,阿巴泰已赫然立于了门外。虽是一身奇特的蓝色服饰(病号服),却掩不住他挺拔的身姿,更令人震惊的是——他面色红润,目光清亮如炬,竟无需任何搀扶,稳稳地站立在原地!
刹那间,整座大帐陷入了极致的死寂,随即,狂喜的惊呼如山崩海啸般爆发开来。
“贝勒爷——!”伊尔登如遭雷击,旋即带着哭腔扑跪于地,以头抢地。
“哐当!”巴彦的佩刀脱手坠地,这位铁打的汉子竟浑身颤抖,虎目之中热泪奔涌,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几个亲兵不由自主地揉着眼睛,不敢相信看到的景象。
重获新生的阿巴泰感慨万千,看到众人发自内心的喜悦,眼中含着一丝欣慰。
目光扫过欣喜的众人,最终落在了那庞大的银色方舱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自己,方才正是从这“神造之物”中走出。
任风遥无暇顾及众人的狂喜,他一个箭步上前扶住神色憔悴的二虎,低声道:“感觉如何?”
二虎摆了摆手,声音带着透支后的沙哑:“还好。”
任风遥知道这是在空间消耗了过多精神力的反噬——安慰道:“是心神耗损过大,歇息一晚便好了。”
见众人仍围着阿巴泰惊叹不止,任风遥心念微动,那庞大的方舱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仿佛从未存在。
“啊——!”
这一次,惊呼声中最响亮的,竟是阿巴泰本人了。他在方舱内虽已见识了诸多“仙家手段”,心下犹自思忖,虽然还是超越认知,但好歹还能接受是人力所为的现实。然而任风遥这袖手一挥,竟将庞然大物归于无形,这已非“巧术”可言,直如传说中袖里乾坤、芥子纳须弥的大神通了!
巨大的认知冲击令他头晕目眩,看向任风遥的目光中,更多了一层惊骇与敬畏。
巴彦恼怒的瞪了一眼任风遥,心道“好你个幻术师,给我们贝勒爷一个心理缓冲好不好!”
缓过些心神后,阿巴泰看向任风遥道:“这位,想必便是任公子了?”
见任风遥默认,阿巴泰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若本王所料不差,前番兖州‘天鬼’临凡,焚我粮草,惊我万军,青石关天劫,亦是任公子手笔吧?”
见任风遥还是默认,阿巴泰感慨道:“如此天骄,却屈居于大明,实在可惜了!”
任风遥不置可否,静待其言。
阿巴泰慨然一叹,掷地有声道:“本王这条性命,是大虎公子向阎罗王硬抢回来的!此恩重于泰山!本王刚刚已向大虎公子做了保证:即刻传令三军,退出关外,永不犯境!至于两国议和之事,本王返回盛京后,必以项上人头作保,力谏陛下,与大明罢兵休战,永结盟好!”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求贤若渴的光芒:“然则,两位公子身怀经天纬地之才,却屈居崇祯麾下,以崇祯的脾性,明珠暗投,实在自误啊!”
“本王愿以爱新觉罗一族之信誉担保,若二位肯屈就我大清,必当以亲王之礼相待,奉为帝师,位在诸贝勒之上,与我爱新觉罗氏共享这万里江山!”
任风遥看向二虎,二虎虽面容疲惫,语气却决绝:“贝勒爷美意,心领了。还是刚刚在方舱里说的话,我辈行事,但求问心无愧,护佑苍生。只请贝勒爷谨守承诺,自此以后,满骑不入山海关一步。”
阿巴泰闻言,脸上掠过一丝深深的遗憾,旋即肃然道:“君子一诺,重于千金。本王在此立誓,只要本王一息尚存,大清铁骑绝不南窥!更何况……”
他苦笑着望向方舱消失处,“有二位在,这天下,又有何人敢犯大明疆界?”
任风遥与二虎相望,点了点头,回身欲走。阿巴泰急道:
“大虎……留步!”
二人驻足回望。任风遥与周遭众人皆察觉到,阿巴泰此刻看向二虎的眼神极为奇特,感激之中,竟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骨肉亲情般的暖意。巴彦恍惚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是了,贝勒爷凝视他最疼爱的九格格时,眼中便是这般化不开的温柔与牵挂。
见他郑重取出一枚羊脂白玉佩,玉佩温润通透,其上刻着蟠龙纹与满文秘符,双手奉予二虎:“此乃先帝御赐之物,见佩如见本王。他日若你或有麾下持此物至关外,大清境内,畅通无阻,视同本王亲临!凡我旗下商队、驿站、官署,见令即须倾力相助,违令者,斩!”
二虎欲待推辞,却从阿巴泰眼中感受到了一种浓的化不开的牵挂和不舍,恍惚想起了父亲送别时的情形,暗叹一声接了过来。
对那两个汉医再次叮嘱道:“后续用药之法切记,不出七日,基本可以无恙了。”
与任风遥携手而去,身影消失在营门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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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大帐内,巴彦见阿巴泰果真安然无恙,心中巨石落地,由衷贺道:“恭贺贝勒爷沉疴尽去,福体安康!” 一众亲兵也纷纷跪倒再次道贺。
喜悦过后,巴彦终究忍不住低声问道:“贝勒爷,我们……当真要就此撤军?”
阿巴泰负手而立,望向二人离去的帐门,目光深邃,缓缓道:“巴彦,今日你我所见,是仙法!是神迹!大清与此科技之差,犹如天堑!”
他猛地转身,眼中燃烧起一种前所未有的火焰:“传令下去,全军北返!回盛京后,本王要奏请皇上,罢刀兵,兴格物,开商路,习汉学…… 我大清需韬光养晦,励精图治!待有朝一日,我辈亦能窥得天道一二,再论英雄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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