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渊者”号的返航之旅,弥漫着劫后余生的沉默与压抑的亢奋。虽然摆脱了“高度畸变区”那诡异存在的直接“注视”,但舰内成员——尤其是直接参与精神沟通的林默和承受主要压力的沈薇——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林默的症状最为明显。他时常陷入短暂的失神,眼中会掠过快速变幻、无法解读的苍白几何幻影,偶尔会无意识地用手指在空气中勾勒出充满矛盾的符号。医疗官诊断他的精神结构受到了某种“逻辑污染”,虽然被沈薇的力量及时净化了大部分,但仍有一些极其细微的、与常规意识迥异的“信息残渣”嵌入了他的潜意识深处,需要长时间的观察和调理。他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但偶尔提出的问题,却往往直指一些被常人忽略的根本性矛盾。
沈薇则显得异常疲惫,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更加专注的火焰。她在“源点密室”(“探渊者”号上的简化版)中花费了大量时间进行深度冥想,梳理、消化此行的所有见闻与感知。与“逻各斯之痛”的交流,让她对议会“绝对秩序”体系的内在矛盾与脆弱性有了近乎“解剖学”般的认知;而“高度畸变区”那古老存在的“一瞥”,则让她窥见了秩序与混乱在极端碰撞后可能滋生的、超乎想象的怪异可能性。这些信息如同沉重的砝码,不断锤炼和拓展着她对“太初之道”的理解——包容并非被动接纳,演化也需洞悉边界与危险。
埃洛·晶语带领的科学团队则夜以继日地整理、分析、加密着海量的数据。关于“矛盾结晶体”的物理与法则特性、“错误集合体”意识的信息编码模式、僵化区的分层结构模型、以及最为珍贵的、对“高度畸变区”边缘扰动和那“注视”本身的初步观测记录。这些数据庞大而危险,许多超出了现有科学框架,甚至有些数据本身就可能对解析者的逻辑思维造成潜移默化的扭曲。为此,沈薇亲自在数据核心库周围布下了一层精神过滤场。
航行十余日后,“探渊者”号穿越了最后的战争缓冲区,与前来接应的联盟舰队汇合,平安返回“起源之心”轨道。
没有凯旋的盛典,只有最高指挥部内部一场气氛极其凝重的绝密汇报会。
当沈薇亲自展示和讲解那些触目惊心的发现时,即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秦风等人,也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综上所述,”沈薇结束了长达数小时的汇报,声音平静却字字千钧,“‘终末奇点’并非议会秩序力量的终点,甚至可能只是其表层应用。其体系内部滋生的‘逻辑癌变’——我们称之为‘错误集合体’或‘逻各斯之痛’——揭示了其根本性的自反矛盾。而‘僵化区’深处可能存在的、更加古老诡异的‘活性畸变体’,则预示着秩序与混乱在某种极致条件下混合,可能产生我们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用现有善恶标准衡量的……‘东西’。”
她环视众人:“议会的威胁,从‘强大的外部敌人’,正在转变为‘一个可能孕育出更危险未知的、不稳定的污染源’。我们的战略,必须相应调整。”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消化这些信息需要时间。
首席执政官(一位德高望重的原初文明长者)缓缓开口:“沈薇主上,您的意思是,我们不仅要防备议会的下一次军事进攻,还要警惕其内部崩溃或异化可能引发的……‘次生灾害’?甚至,要关注那些可能从‘僵化区’泄漏出来的‘畸变体’?”
“正是。”沈薇点头,“‘逻各斯之痛’透露,‘内层屏障’并非绝对稳固,会因外部‘涟漪’而产生短暂缝隙。我们的活动已经引起了注意,难保未来不会有其他因素——比如议会内部激进行动、宇宙自然波动、或者其他未知势力的干扰——导致更大的泄漏。那些‘畸变体’的性质不明,但根据感知,它们对秩序和无序的强烈波动都可能产生反应,极具危险性。”
秦风接口,手指在星图上划出几个区域:“根据带回的数据,我们已经初步模拟出‘僵化区’可能对周边现实产生的长期辐射影响模型。一些邻近星域的法则稳定性正在出现难以解释的细微衰减,虽然目前尚在安全阈值内,但需要建立长期监测网络。同时,我建议立刻加强联盟所有边境,尤其是面向‘僵化区’方向的防御纵深,建立多道早期预警和拦截线,不仅要防舰队,更要防可能出现的……非实体性法则污染或概念侵蚀。”
“科学理事会请求最高权限和资源支持,”埃洛·晶语肃然道,“我们需要建立专门的‘异化逻辑与畸变体研究院’,地点必须高度保密且具备最高级别的隔离措施。目标是:第一,深入研究‘逻各斯之痛’的交流数据,尝试构建反制议会秩序逻辑的‘针对性信息武器’或‘逻辑病毒’;第二,解析‘矛盾结晶体’样本数据(虽然无法获取实体),研究其稳定机理,或许能用于强化我们的防御网络或开发新型材料;第三,也是最危险的一项,成立‘畸变应对理论小组’,基于有限的观测数据,尝试推演‘高度畸变体’的可能行为模式、弱点(如果存在)以及最有效的隔绝或驱逐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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