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年 1 月 16 日,晚 8 点。
京州的寒风裹挟着沙尘,在大风服装厂的铁皮厂房间呼啸穿行,发出呜呜的嘶吼。厂区大门前,数百名工人挤成一团,手里的火把在风中摇曳,橙红色的火焰映照着一张张愤怒而焦虑的脸,木棍与钢管在人群中不时闪过寒光。
对面,拆迁队的黑色制服与推土机的履带构成一道冰冷的防线。那台被刷上蓝白条纹、伪装成工程警车的推土机,铲斗高高扬起,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随时准备吞噬眼前的一切。空气里弥漫着汽油与汗水的混合气味,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只需一根火柴,就能引爆整个夜空。
“都往后退!光明峰项目是市里重点工程,耽误了工期谁担得起责任?” 拆迁队队长拿着喇叭嘶吼,声音却在工人的怒骂声中显得格外虚弱。
高架桥上,李达康的专车被堵得严严实实。他烦躁地拍着扶手,对着司机吼道:“冲过去!我是市委书记!” 可前方的车流纹丝不动,车灯在夜色中连成一片红海,将他的焦躁死死困在车厢里。
而此时,大风厂外围的电信大楼楼顶,祁同伟正站在护栏边,黑色警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举起望远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对峙的人群,最终定格在那个举着火把的壮实汉子身上 —— 王文革,前世点燃这场灾难的导火索。
“厅长,特警支队三个中队已在周边布控,狙击手占据了制高点,但没有暴露位置。” 特警队长低声汇报,手指向厂区东侧的仓库,“王文革口袋里揣着汽油瓶,刚才已经跟拆迁队推搡了三次,再刺激他就真的要出事了。”
祁同伟放下望远镜,指尖在冰冷的护栏上轻轻敲击。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火光冲天的厂房、烧焦的布料、工人的惨叫,还有李达康事后在省委常委会上声泪俱下的检讨。那场灾难毁掉了几十个家庭,也让李达康的 “能吏” 光环蒙上了阴影,但最终还是靠着沙瑞金的力保才涉险过关。
“不能强攻。” 祁同伟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沙哑,他刻意顿了顿,掩饰差点脱口而出的 “前世”,“强攻只会让这里变成火海,几十条人命的代价,汉东付不起,我也付不起。” 他要的从不是李达康彻底垮台,而是让这位 “改革先锋” 在危机面前束手无策,再由自己上演一场力挽狂澜的好戏。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亲信:“把大喇叭拿来。”
“厅长,您要亲自下去?” 特警队长连忙劝阻,“王文革现在情绪失控,万一……”
“有些事,必须主官上。” 祁同伟淡淡一笑,接过扩音器,戴上白手套,指尖在冰凉的塑料外壳上轻轻一按,“李达康喜欢在镜头前作秀,今天我就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一线指挥。”
没有警车开道,没有前呼后拥。祁同伟带着三名贴身警卫,步行穿过警戒线,一步步走向人群。当那个肩扛麦穗警衔的高大身影出现在火把的光晕里时,喧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了几分,火把的晃动都变得迟缓了些。
“我是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
扩音器的声音穿透寒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祁同伟站在人群与拆迁队的正中间,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脸,“工人们,乡亲们,我知道你们委屈!我知道蔡成功把你们的股权卖了,把你们的血汗钱卷走了!我知道这家厂子是你们的命根子!”
他刻意顿了顿,让话语钻进每个人的耳朵:“我今天来,不是来抓人的,也不是来帮拆迁队强拆的。我是来给你们送两样东西的!”
“少来这套!你们官官相护!” 王文革突然举着火把冲出人群,汽油瓶在口袋里硌得他皮肤发疼,“蔡成功就是你们的保护伞放跑的!现在来装好人,晚了!”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骗子”“滚出去” 的喊声此起彼伏。祁同伟却不为所动,从警卫手里接过一份盖着省公安厅公章的红头文件,高高举起:“第一样东西 —— 蔡成功的通缉令!”
文件上的红色印章在火光下格外醒目:“蔡成功涉嫌职务侵占、合同诈骗,涉案金额超过八千万!我们已经联合全国公安系统布控,他逃到天涯海角,我祁同伟也能把他抓回来!他吞了你们的钱,一分不少都要吐出来!”
人群的骚动渐渐平息,几个年长的工人互相使了使眼色,眼中的怒火褪去几分,多了些希冀。他们怕的从来不是拆迁,而是血汗钱打了水漂。
“第二样东西!” 祁同伟指向身后缓缓开来的三辆警车,车门打开,穿着西装的律师和带着公文包的经侦人员走了下来,“全省最好的公司法务团队和经侦专家,今晚就在这里现场办公!”
他指着厂门口的长条桌:“你们手里的股权证、集资收据,不管是原件还是复印件,都可以登记!我们现场核查,现场固定证据!只要法律承认你们的股东身份,只要这些资产属于你们,天王老子也别想动这个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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