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蓬莱仙岛特有的清冽灵气，拂过琼花玉树，却吹不散空气中骤然凝滞的尴尬。
玄昭与红云并肩而立，目光死死黏在不远处那道身影上，耳畔回荡着那道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
两人身形皆是一僵，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几分无措与心虚。
这可是东王公的地盘！
他们两个，一个是堂堂准圣大能，一个是名门之后，放着洪荒四海八荒的机缘不去寻，偏偏摸到人家蓬莱紫府来偷。
最为珍贵的黄中李还没等得手就被正主抓了个现行，这脸简直丢到九天云外去了。
“东王公道友，别来无恙啊。”
红云干咳一声，脸上挤出几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神飘来飘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掩饰这份窘迫。
东王公却似是没瞧见他的不自在，目光越过红云，落在玄昭身上，指尖微动间，漫天玄黄之气骤然翻滚汇聚，如涛似浪，眨眼间便凝成一棵神光璀璨的神树。
那神树高约丈许，枝繁叶茂，每一片叶片都流转着星辰般的清辉，树干上萦绕的玄黄母气氤氲流转，隐隐演绎着天地本源大道的韵律。
这正是那洪荒极品灵根之首、万果之尊的黄中李！
“小友对黄中李感兴趣？”
他声音平淡，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只是目光落在玄昭脸上，带着几分探究。
玄昭心中咯噔一下，事已至此，再畏畏缩缩反而失了道门弟子的气度。
他挺直脊背，索性摆出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朗声道：“这是自然。”
东王公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莞尔一笑，眼中闪过几分笑意，显然是被他这份直白不做作的态度逗乐了：
“也不是不可以。”
“您有什么条件？”
玄昭神色坦然，心中却早已盘算开来。
他如今身上的因果本就不少，烛龙以世界树为饵，图谋未明；昆仑山山神陆吾暗藏算计，虎视眈眈；西方大地那边的因果线尚未理清，方才又沾染上了混沌青莲一脉的渊源。
现如今多一个东王公的因果，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债多不压身嘛。
东王公却没有直接回答，手指轻轻拂过黄中李叶片上流转的神光，目光深邃地凝视着玄昭，缓缓开口：
“小友觉得我这蓬莱紫府如何？”
玄昭何等通透，瞬间便听出了他话中未尽之意，面上不动声色，语气随意地答道：“风景不错。”
东王公不说话了，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中带着几分执着，几分探寻，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怅然。
玄昭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索性心一横，把话摊开来说：
“您又在执着什么呢？晚辈不敢妄言那位，但您自己心里，应当很是有数的才对。”
他顿了顿，迎着东王公骤然变冷的目光，继续说道：“紫府新立，同辈之中有几位对您表示认可？？您这‘仙王之尊’，从一开始，便名不副实。”
“诶？！”
一旁的红云老祖听到这话，脸“唰”地一下就绿了，瞳孔骤缩，差点没跳起来。
这小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当面提及那位不说，还直言东王公的“仙王之尊”名不副实。
这是能说的吗？
三清道友门下弟子都这么勇的吗？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东王公听闻此言，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愤怒，反而突然仰头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震彻云霄，周身气势骤然爆发，无边云气翻滚涌动，玄黄之力如怒涛般席卷开来，整个蓬莱紫府都仿佛被这股浩瀚气势笼罩。
但奇特的是，这气势虽浩大无匹，却偏偏没有惊动岛上任何生灵，就连身旁的琼花玉树都未曾晃动分毫。
“老祖？”
玄昭心中一紧，偷偷用余光看向红云，传音问道。
红云悄然回视，神色看似漫不经心，传音却异常笃定：“放心，没疯。这只是一道元神烙印，还不是贫道对手。”
他能清晰地察觉到，东王公对玄昭不仅没有恶意，反而带着几分欣赏。
“哈哈哈哈！”东王公的狂笑声渐渐停歇，目光灼灼地看着玄昭，眼中满是激赏：
“好啊，好啊！想不到整个蓬莱紫府，上至仙官下至草木精灵，竟无一人如你这般通透！”
“不是他们没看出来，”玄昭补充道，语气平静却字字珠玑。
“是他们和您一样，太过看重那位的言语了。可这里是洪荒，终究是个实力为尊的地方。”
东王公闻言，眼中的激赏更甚，他握着黄中李的手指微微收紧，神色骤然变得郑重起来，目光死死盯着玄昭头上那顶古朴的玉冠：
“黄中李可以给你，不过既然是交易，那你还不够资格，我希望，能与玉清道兄亲自一谈。”
“善。”
一声轻响，玄昭头上的玉冠骤然爆发出万丈金光，金光之中，一道身着十二章纹道袍、面容威严古朴的元神虚影缓缓走出。
虽是元神烙印，却自带一种睥睨天下、威慑洪荒的无与伦比的威严气度，正是玉清元始天尊！
“师尊。”
玄昭恭敬躬身，缓缓后退了数步，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已不是他这个辈分能够参与的了。
“额……玉清道友。”
红云脸上的尴尬更甚，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随即恶狠狠地瞪了玄昭一眼。怕什么来什么！
这下好了，他“教坏孩子”的名声，怕是要在洪荒彻底坐实了！
元始天尊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目光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直直投向对面的东王公。
蓬莱仙岛的清风，似乎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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