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印文书!果然是空印文书!
李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史书上记载的滔天血案,此刻就冰冷地呈现在眼前!
他强压住内心的震撼,继续翻动。就在账簿快翻到底时,一张薄薄的、边缘有些毛糙的纸条,如同书签般夹在其中一页。纸条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枚小小的、用极细朱砂勾勒出的印记——一个古朴的“胡”字!
胡惟庸!
李逸瞳孔骤缩!王德禄果然是胡惟庸的爪牙!这空印账册,背后竟有当朝宰辅的影子!这分量,足够了!
他毫不犹豫,将账簿中盖有空印的十几页和那张夹着“胡”字暗印的纸条小心撕下,迅速塞入怀中贴身暗袋。刚合上账簿,放回原处——
“什么人?!”
一声厉喝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猛地从书房外走廊传来!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刃出鞘的摩擦声!巡夜的护院被惊动了!
糟了!李逸心中一凛!是婉儿那边结束了?还是自己翻墙时露了痕迹?来不及细想!他猛地吹熄书案上的蜡烛,书房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同时身体如同狸猫般扑向窗户!
“在书房!有贼!”护院的吼声和脚步声已到门外!
窗户被从外面插上了!李逸用力一推,纹丝不动!门外锁孔转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千钧一发!
李逸的目光猛地扫过书案一角——那里放着一个砚台,旁边还有一小罐磨墨用的清水!他脑中灵光如同闪电般划过!他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两个用鱼鳔缝制的小囊——一囊装着醋,一囊装着碾碎的小苏打粉末(借口南洋带来的“清洁奇物”),这是他以防万一准备的“小玩意儿”!
门闩已被拉开!门缝透出火光!
李逸再无迟疑,将两个小囊狠狠对撞在一起,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即将被推开的房门方向,猛地掷出!
噗!哗啦!
两个小囊在半空中碰撞破裂,醋液和小苏打粉末瞬间混合!
就在混合液体即将落地、与护院手中高举的火把接触的刹那——
轰!
一声不算响亮却极其诡异的闷响!一团幽蓝惨绿、飘忽不定的火焰,毫无征兆地在门口凭空爆燃!那火焰妖异无比,无声无息,却瞬间将门口几个护院的脸映得如同鬼魅!
“鬼…鬼火啊!!!”
“天谴!是天谴!”
护院们何曾见过这等诡异景象?瞬间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火把、兵刃叮叮当当掉了一地!哪里还顾得上抓贼,哭爹喊娘地连滚带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书房门口,只剩下那团幽蓝的鬼火在夜风中无声摇曳,渐渐熄灭,留下一股刺鼻的酸涩气味。
李逸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不敢耽搁,迅速推开窗户,翻身而出,沿着来路,几个起落便翻过院墙,消失在黑暗的巷弄中。
秦淮河上,一叶扁舟随波轻荡。船头挂着一盏昏黄的防风灯,在粼粼水波中投下摇曳的光影。
李逸和婉儿并肩坐在船尾。夜风吹拂着婉儿的面纱,露出她依旧带着一丝惊悸却异常明亮的眸子。她看着李逸从怀中掏出那叠浸染着巨大风险的纸页。
“成了?”她声音压得极低。
李逸重重点头,将纸页小心藏好,心有余悸:“成了。若非娘子引开守卫,又若非那‘鬼火’…今夜凶险万分!”
“那鬼火…”婉儿眼中充满了好奇与后怕,“当真是南洋秘术?”
“算是吧。”李逸含糊带过,不想解释化学原理。他看着眼前这陪他出生入死的女子,心中翻涌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难以言喻的感激。月光洒在她微仰的脸庞上,清澈的眸子里映着水波与灯火,美得惊心动魄。
婉儿似乎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微微垂下眼帘。她伸出纤纤玉指,蘸了蘸船舷边冰凉的河水,然后,轻轻拉过李逸宽厚的手掌。
微凉的指尖带着河水的湿意,在李逸的掌心一笔一划,缓缓写下:
君非池中物
当心风云恶
八个字,微凉的水迹,却带着滚烫的关切和洞察世事的清醒。
李逸浑身一震!他猛地收紧手掌,将那写满警示的手紧紧攥住!掌心的水迹瞬间被体温烘暖,那冰凉的触感却如同烙印般刻进心底。
他抬眼,深深望进婉儿清澈如水的眼眸。四目相对,扁舟轻晃,秦淮河的水声在耳边流淌,却盖不住彼此清晰的心跳。船头昏黄的灯火,将两人紧握的手和无声交汇的目光,拉成长长的影子,投在幽暗的河面上。
此夜虽险,此路虽恶。
然掌中字,眼前人,心中志。
纵有风云恶,此舟…亦同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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