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府衙后堂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不定,将李逸伏案的剪影拉得细长。案头堆满了绘制到一半的河渠疏浚图和赈灾粮册,墨迹未干。窗外,雨声淅沥,白日里民夫们狂热的“鲁班再世”呼喊犹在耳畔,张德贵那张肥腻惊骇的脸和混乱中竹架下那一闪而逝的阴鸷目光,却如同冰锥悬在心头。
“夫君,夜深了。”苏婉儿端着一碗温热的姜汤走进来,素手轻轻搭上他紧绷的肩头,指尖带着令人心安的微凉,“张德贵已下狱,府衙内外也加了巡哨…”
李逸握住她的手,触感温润,却驱不散眉宇间的凝重:“树欲静而风不止。张德贵只是条地头蛇,他背后…怕不止是豪强那么简单。”刘伯温离京前的警示名单上,松江张家与朝中某些势力勾连的标注,异常刺目。
婉儿正欲开口——
“咻——!”
一声极其尖锐、撕裂空气的厉啸,毫无征兆地穿透雨幕!
噗嗤!
一支漆黑的弩箭,带着幽蓝的淬毒寒光,狠狠钉在李逸身后的窗棂上!尾羽剧颤!距离他后脑仅差半尺!
“有刺客!”李逸瞳孔骤缩,反应快如闪电!一把将婉儿扑倒在地,同时抬脚狠狠踹翻沉重的书案!
哗啦!书册笔墨飞溅!案板轰然砸地,堪堪挡住了第二支破窗而入的毒箭!
“八嘎!”
“杀!”
窗外传来压抑的倭语低吼和兵刃出鞘的摩擦声!数道黑影如同鬼魅,撞破窗纸,挥舞着雪亮的弧形倭刀,带着浓烈的海水腥咸气,直扑而来!动作迅捷如电,刀法刁钻狠辣!
“婉儿!”李逸厉喝,抓起地上的砚台狠狠砸向当先一名倭寇面门!同时反手抽出悬挂在墙上的佩剑!
那倭寇头戴狰狞的獠牙鬼面,只露一双凶残的眼睛。他怪叫一声,倭刀一撩,轻易磕飞砚台!刀光如匹练,直取李逸咽喉!
千钧一发!
一道素白身影如同轻烟般自李逸身后滑出!苏婉儿不知何时已从腰间暗袋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拔掉塞子,朝着扑来的三名倭寇猛地一扬!
嗤——
一股无色无味的轻烟瞬间弥漫开来!
“呃啊!”当先那名獠牙鬼面倭寇首当其冲,吸入烟雾的刹那,动作猛地一滞,眼中凶光瞬间被迷茫和呆滞取代,手中倭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身体如同烂泥般软软栽倒!后面两人也吸入少许,身形踉跄,动作明显迟滞!
顶级迷香——“醉仙引”!无声无息,中者立倒!
“走!”苏婉儿一把抓住李逸手腕,撞开侧门,冲向通往后院的甬道!动作快如脱兔!
府衙内已被惊动!巡哨的兵士呼喊声、兵刃撞击声、倭寇的怪叫声响成一片!更多的黑影从墙头翻入!
“马厩!”李逸低吼,反手一剑格开侧面劈来的一刀,火星四溅!婉儿袖中滑出一柄短匕,精准地刺穿一名拦路倭寇的脚踝!惨嚎声中,两人冲破阻拦,扑入后院马厩!
“惊帆!”李逸吹响一声尖利的口哨!一匹神骏非凡、通体雪白的战马长嘶一声,挣脱缰绳,狂奔而至!这是野狐岭战后,徐达亲赐的宝马!
李逸翻身上马,一把将婉儿拽上马背,搂在身前!
“驾!”狠狠一夹马腹!
惊帆长嘶,化作一道白色闪电,撞开破烂的后门,冲入漆黑如墨、雨幕倾盆的夜色之中!身后,倭寇的怒吼和急促的马蹄声紧追不舍!
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脸上。婉儿紧贴着李逸剧烈起伏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他狂野的心跳和紧绷的肌肉。湿透的衣衫紧贴肌肤,左肩的旧伤被雨水浸泡,传来阵阵刺痛。身后追兵的马蹄声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
“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撕裂雨幕!追兵的箭矢如同毒蛇,贴着两人的头皮、身侧飞过!一支流矢甚至擦着惊帆的脖颈飞过,带起一溜血珠!惊帆吃痛,速度稍滞!
“这样不行!”李逸眼中戾气暴涨!必须阻敌!他一边控缰,一边飞快地从怀中摸出几个密封的竹筒——正是改良后、用于防身的火药罐!他咬掉引信,看也不看,凭着感觉向后狠狠掷出两个!
轰!轰!
爆炸的火光在身后腾起,瞬间吞噬了两名追得最近的倭寇!人仰马翻!追击势头为之一滞!
但仍有数骑悍不畏死,绕过火光,疯狂逼近!箭矢更加密集!
“火药不够了!”李逸心头一沉!怀中只剩最后一个竹筒!
怎么办?!
电光火石间,他目光扫过竹筒结构,脑中灵光如同闪电划过!他猛地拔出腰间匕首,用尽力气削掉竹筒顶端的泥封!露出里面填塞紧密的颗粒火药!随即,他将匕首尖端狠狠插入竹筒侧壁,旋转着钻出十几个细密的孔洞!动作快得只余残影!
“夫君?!”婉儿感受到他的动作,惊疑回头。
“抱紧!”李逸厉喝!在惊帆跃过一道沟坎、身体腾空的瞬间,他猛地将改造好的竹筒奋力掷向身后追兵!同时拔出腰间的火折子(虽被雨淋湿,但特制油布包裹,尚存一丝火星),在湿冷的空气中猛地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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