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浩渺的东海之上,巨大的“四海”号宝船劈波斩浪,九桅巨帆吃满了东南信风,鼓胀如云。船首高悬的明黄“四海”旗猎猎作响。这是大明开海禁后,首支驶向琉球的官督民运船队,承载着朱元璋的审视、李逸的野望、以及江南百万饥民对三季稻种的期盼。
李逸与苏婉儿并肩立于高高的艉楼甲板。海风带着咸腥与自由的气息,吹拂着两人的衣袂。婉儿素手搭着栏杆,眺望海天一色的壮阔,清丽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兴奋。李逸则目光沉凝,扫视着平静得有些过分的海面。这片蔚蓝之下,暗流汹涌,杀机四伏。胡惟庸绝不会坐视船队成功返航。
“夫君,看!海豚!”婉儿忽然指向左舷远方。几道银灰色的流线型身影跃出海面,划出优美的弧线,又没入深蓝。
李逸顺着她手指望去,嘴角刚勾起一丝笑意,瞳孔却骤然收缩!
那不是海豚!
那是船!数条尖底狭长、悬挂着狰狞鬼头幡的快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群,正从侧后方的波谷中悄无声息地钻出,借着宝船巨大的船体阴影,急速逼近!船速快得惊人,船首尖锐如刀,劈开海浪!
“倭寇!是倭寇的‘八幡船’!” 了望塔上,水手凄厉的嘶吼瞬间撕裂了宁静!
呜——呜——呜——!
凄厉的警号响彻云霄!宝船上瞬间大乱!
“备战!所有火器上甲板!弓箭手就位!” 船老大陈老舵嘶声怒吼,布满风霜的脸上满是惊骇。他跑海三十年,深知这种鬼头幡倭船的凶残!
几乎在警号响起的刹那!
嗖!嗖!嗖!嗖!
密集如飞蝗的箭矢,裹挟着刺耳的破空声,已从那些急速逼近的倭船上腾空而起!箭头上绑缚的浸油麻絮被点燃,化作一片火雨,狠狠砸向宝船的巨帆和甲板!
噗!噗!噗!
帆布被点燃,迅速蔓延!甲板上几名躲闪不及的水手惨叫着被火箭射中,翻滚哀嚎!浓烟与焦糊味瞬间弥漫!
“保护稻种仓!”李逸厉喝,一把将婉儿拉至相对安全的桅杆后!他目光如电,扫过那些在波浪中灵活穿梭、不断抛射火箭的倭船,足有八条之多!呈半月形包围而来,显然是要困死宝船,跳帮劫掠!
倭船越来越近!甚至能看清船上那些矮壮罗圈腿、头缠白布、挥舞着雪亮倭刀的狰狞面孔,听到他们野兽般的嚎叫!一条头船更是直冲宝船侧舷,船首包铁的尖锐撞角,在阳光下反射着死亡的寒光!一旦撞实,宝船虽巨,侧舷也必然重创!
“火油罐!砸!”陈老舵目眦欲裂!
水手们奋力将装满火油的陶罐点燃引信,朝逼近的倭船掷去!然而倭船太过灵活,在波浪间急速转向规避,火油罐大多落入海中,只激起几团无用的火焰和浓烟。少数砸中的,也被倭寇迅速用沙土扑灭。
“哈哈哈!明猪!财宝!女人!交出来!”倭船头领站在船头,操着生硬的汉语狂笑,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残忍的凶光,撞角距离宝船侧舷已不足二十丈!
绝望笼罩了“四海”号。宝船虽巨,却笨重迟缓,火器难以瞄准灵活的倭船。一旦被跳帮,后果不堪设想!更要命的是,底舱存放着此行最重要的货物——整整五百袋南洋三季稻种!那是江南灾民的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婉儿!助我!”李逸眼中戾气与决绝爆闪!他猛地抓起甲板上几个备用的密封竹筒火药罐,又抄起一捆结实的缆绳和几只巨大的、用于测风的硬纸鸢(风筝)!动作快如闪电!
“夫君?!”婉儿瞬间明悟!她毫不犹豫,抓起匕首,飞快地割断缆绳,将几只纸鸢首尾相连,捆扎成一条数丈长的“纸鸢串”!同时将李逸递来的竹筒火药罐,牢牢绑在纸鸢串的骨架之上!
两人配合默契,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陈老舵!稳住船!对准那条头船!”李逸怒吼,同时将连接纸鸢串的长长引信飞快捻合成一股!
此时,倭寇头船距离宝船侧舷已不足十丈!狰狞的撞角清晰可见!倭寇们怪叫着,飞爪已经举起!
李逸一把搂住婉儿的纤腰,足下发力,竟抱着她如同猿猴般,借助缆绳和桅杆的凸起,几个起落便攀上了主桅杆中段的了望台!海风呼啸,吹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脚下是数十丈高的深渊和汹涌的海浪!
“点火!”李逸将引信塞给婉儿,自己则死死抓住那捆沉重的、绑满火药罐的纸鸢串末端!
婉儿毫不犹豫,掏出火折子猛吹!微弱的火星在狂风中顽强亮起,点燃了引信!嗤嗤的火花迅速沿着引信窜向纸鸢串!
“放——!”李逸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纸鸢串朝着倭寇头船的方向,狠狠抛掷出去!同时抱着婉儿,身体紧贴桅杆!
纸鸢串借着宝船的高度和强劲的海风,如同一只燃烧的火鸟,带着死亡的尖啸,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抛物线,朝着下方直冲而来的倭寇头船俯冲而去!引信的火花在风中拉出一条刺目的光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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