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雷,在子夜时分炸响。惨白的电光撕裂墨黑的天幕,瞬间映亮靖海伯府紧闭的雕花窗棂,旋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紧接着,暴雨如天河倾覆,砸在琉璃瓦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檐溜如瀑,天地间只余一片混沌轰鸣。
产房内,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艾草燃烧的苦涩,几乎令人窒息。数盏牛油大烛跳跃着昏黄的光,将墙壁上晃动的人影拉扯得如同鬼魅。稳婆们满头大汗,声音因紧张而发颤:“夫人!用力!再用力!看见头了!”
苏婉儿躺在厚厚的锦褥上,长发早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她牙关紧咬,下唇渗出血丝,每一次宫缩带来的剧痛都让她身体绷紧如弓,喉咙里溢出压抑到极致的破碎呻吟。汗水混着泪水,不断从下颌滚落。
李逸半跪在榻边,紧紧握着婉儿冰凉颤抖、因用力而青筋毕露的手。那刺骨的凉意和剧烈的颤抖,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心脏。他从未如此刻般恐惧,也从未如此刻般无力。纵有千般智计,万般武勇,在这生命诞生的血火门前,他只能做一个最虔诚的祈祷者。
“婉儿…我在…别怕…”他声音嘶哑,一遍遍重复着苍白无力的安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掌心那道为他挡箭留下的浅疤,仿佛想将自己的力气渡给她。
“呃——啊——!” 又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袭来,婉儿猛地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身体剧烈地向上弓起!指甲深深陷入李逸的手背,掐出血痕!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小公子!” 一个稳婆惊喜的尖叫!
几乎同时!
“哇——!哇——!”
两声清亮却稍显孱弱的啼哭,如同穿透雷雨阴霾的天籁,骤然响起!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是位千金!龙凤胎!天爷啊!龙凤呈祥!”另一个稳婆的声音带着狂喜的颤抖!
巨大的喜悦如同洪流,瞬间冲垮了李逸紧绷的神经!他猛地抬头,看着稳婆手中那两个被血污和胎脂包裹、正奋力啼哭的、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孩,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狂喜直冲眼眶!龙凤胎!他和婉儿的孩子!
他下意识地俯身,想亲吻婉儿汗湿的额头,想告诉她这无与伦比的喜讯。
就在这劫后余生、心神激荡的刹那——
异变陡生!
“嘶嘶——!”
一声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吐信声,如同冰冷的毒针,刺破了产房内短暂的喜悦!
只见产床角落阴影里,一堆沾满血污、准备丢弃的棉布下,一道暗金色的细长身影如同鬼魅般电射而出!金环蛇!通体暗金鳞片在烛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尾部那醒目的金环如同索命的烙印!它三角蛇头高昂,猩红的信子吞吐不定,冰冷的竖瞳死死锁定了锦褥上虚弱不堪、毫无防备的苏婉儿!身体一曲一弹,如同离弦的金色毒箭,直扑婉儿裸露在外的、因生产而微微起伏的小腹!
“蛇——!!!” 一个稳婆的尖叫声撕裂了空气!带着无边的恐惧!
时间仿佛凝固!
李逸目眦欲裂!那抹致命的金光在他瞳孔中急速放大!距离太近!速度太快!拔刀、掷物都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
李逸完全是本能!他抄起榻边矮几上一只盛满浓稠药汁的青瓷碗——那本是给婉儿准备的产后滋补汤药!碗中刺鼻的雄黄气味扑面而来!
“滚开!!!”
一声暴吼如同惊雷!李逸手臂筋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将整碗滚烫的、混杂着雄黄粉末的药汁,狠狠泼向那凌空扑来的金环蛇!
哗啦——!
滚烫的药汁如同金色的瀑布,精准无比地浇在蛇头之上!滚烫的温度和浓烈的雄黄气味瞬间刺激得毒蛇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扑击的势头猛地一滞!蛇身在半空中痛苦地扭曲翻滚!滚烫的药汁溅落在锦褥上,也溅了婉儿一身。
毒蛇被雄黄药汁所阻,凶性更炽!它甩动着被烫伤的蛇头,冰冷的竖瞳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婉儿,竟不顾一切地再次蓄力,准备发动更致命的攻击!
“剪…剪脐…三寸!”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生死关头,一个虚弱却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是苏婉儿!她脸色惨白如雪,冷汗浸透鬓发,剧痛和失血让她几乎虚脱,但那双清亮的眸子在烛火映照下,却燃烧着母兽护崽般的惊人意志!她没有看那近在咫尺的毒蛇,目光死死锁住两个啼哭的婴孩,用尽最后力气对吓傻的稳婆嘶喊:“快…剪!”
稳婆如梦初醒,颤抖着手抓起银剪!
与此同时,李逸已拔出腰间从不离身的短匕!匕首带着寒光,狠狠斩向再次扑来的蛇身!
那金环蛇仿佛通灵,感受到致命的威胁,竟在匕刃及体的瞬间猛地一扭!放弃了攻击婉儿,蛇尾在床沿借力一弹,如同金色的闪电,朝着半开的窗户激射而去!动作快得只余残影!
“想走?!”李逸眼中戾气爆涌!匕首脱手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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