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工算学馆的稚嫩书声与《治河歌诀》的童谣,如同春风化雨,悄然消融着士庶间的千年坚冰。然而,金陵城深处刮来的阴风,却裹挟着更刺骨的寒意。胡惟庸案余波未平,其残党与某些被“安澜志”碑林永镇水泥之下的勋贵爪牙,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从未停止吐信。一封插着三根黑色雁翎的密信,被锦衣卫以八百里加急送至狼山驿李逸案头。
“胡党余孽纠集死士,勾结塞外马匪,欲毁新渠闸口,断漕运命脉…其锋直指侯爷…望慎之!慎之!” 落款是一个潦草的“刘”字(刘伯温)。字迹潦草,力透纸背,透着罕见的急迫。
李逸合上密信,指尖敲击着桌面,眼神冷冽如刀。新渠初通,百废待兴,闸口更是命脉所系。对方选择此时动手,狠毒且致命。他望向窗外,夜色沉沉,新筑的河道衙门灯火通明,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也如同最显眼的靶子。
“传令!衙门内外,明松暗紧!所有蒸汽抽水机、测绘仪、图纸,今夜全部转移至格物院密室!老莫,带人将库房那几桶新炼的猛火油和沥青,搬到西侧箭楼!” 李逸的声音斩钉截铁。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新河道衙门孤悬于河岸高地,除了必要的巡逻火把,大部分灯火已熄,仿佛陷入了沉睡。高高的夯土围墙在星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
子夜时分。
呜——呜——
一阵低沉诡异、如同鬼哭般的牛角号声,毫无征兆地从衙门外的荒野深处响起,撕破了死寂的夜幕!
紧接着,是大地沉闷的震动!如同无数重锤在敲击着地面!
“哞——!哞哞哞——!!!”
凄厉狂暴、充满痛苦与疯狂的牛吼声由远及近,瞬间汇成一片恐怖的声浪!只见衙门外的荒野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上百头双眼赤红、口鼻喷吐着白沫的疯牛!牛角上绑着锋利的尖刀,尾巴上赫然捆着浸透了火油的布条,正在燃烧!跳跃的火焰灼烧着牛尾,剧痛彻底摧毁了这些牲畜的神智,将它们变成了只知向前疯狂冲锋的火焰怪兽!
驱牛的死士躲在黑暗处,狞笑着点燃了更多的牛尾火把!上百头尾巴燃烧着火焰、剧痛疯狂的健牛,如同从地狱中冲出的火魔,赤红着双眼,在火光的引导和剧痛的驱使下,发出震天的悲鸣与怒吼,朝着河道衙门那看似脆弱的夯土围墙,发起了山崩地裂般的死亡冲锋!
大地在颤抖!围墙在呻吟!
“敌袭!疯牛阵!” 了望塔上的锦衣卫发出凄厉的警报!
“放箭!快放箭!” 围墙上的守卫慌忙张弓搭箭!箭矢如雨点般射向狂奔的牛群!然而,皮糙肉厚的健牛在剧痛和疯狂下,对普通的箭矢几乎毫无感觉!箭支射在身上,如同挠痒,反而更加激怒了它们!冲在最前面的几头火牛,沉重的身躯裹挟着巨大的动能,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撞在夯土围墙上!
轰!轰!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夯土围墙剧烈摇晃,尘土簌簌落下!被撞击处瞬间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顶住!用火把!用长矛!” 守卫们嘶吼着,将燃烧的火把掷向牛群,用长矛从墙垛缝隙中拼命捅刺!然而,面对这排山倒海般的血肉洪流,人力显得如此渺小!围墙的裂纹在扩大,摇摇欲坠!一旦被撞塌,疯狂的牛群冲入衙门,所有人员、尚未转移的珍贵资料都将毁于一旦!
“夫君!” 苏婉儿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她并未如李逸所嘱留在内院,反而登上了衙门中央最高的望楼!夜风吹动她的长发和衣袂,她的目光越过疯狂冲击的牛群,死死锁定着远处荒野中那几点隐约闪烁、指挥牛群冲锋的死士火把!
“取鼓来!” 婉儿厉声下令!一面巨大的战鼓被迅速抬上望楼!
咚!咚!咚!
沉重而充满力量的鼓点,如同定海神针,穿透牛群的嘶吼与围墙的呻吟,骤然响彻夜空!鼓声不急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和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混乱的喧嚣!
鼓声一起,围墙下,一直冷静观察的李逸眼中精光爆射!
“开侧门!放牛进来!” 他嘶声下令!命令石破天惊!
“侯爷?!” 守卫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执行!” 李逸的声音不容置疑!
沉重的侧门在守卫们惊恐不解的目光中被猛地拉开一道缝隙!几头冲在最前面的疯牛,本能地朝着这突然出现的“生路”,狂吼着挤了进来!瞬间冲入了衙门内部空旷的校场!
“关门!” 李逸再次厉喝!侧门轰然关闭,将后续的牛群暂时阻挡在外!
冲入校场的几头疯牛失去了目标,更加狂躁地在空旷的校场内横冲直撞!而此刻,校场边缘,数十名锦衣卫在老莫的带领下,两人一组,正死死按住十几头健硕却相对温顺的备用驮牛!这些牛的尾巴,已被浸透了粘稠漆黑、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猛火油!
“点火!” 李逸一声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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