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带着铁锈和血腥的味道,在残阳如血的黄昏里呜咽。王庭的金顶在血色余晖中反射着刺目的光,也映照着其下尸横遍野的修罗场。明军玄黑色的铁甲洪流,踏着瓦剌王帐卫队最后的抵抗,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凝固的牛油,无可阻挡地撞开了那象征北元最后尊严的黄金大帐!
李逸一身浴血玄甲,当先踏入。浓烈的血腥与羊膻气混合着金器、香料的气息扑面而来。帐内一片狼藉,翻倒的矮几,破碎的琉璃盏,散落的羊皮卷轴,还有几具来不及逃走的北元贵族尸体,诉说着末路的仓惶。他的目光如鹰隼,瞬间锁定在王座之后——那里,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纯金佛龛,龛中供奉的并非佛像,而是一只通体由整块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昂首向天的神狼!狼眼镶嵌着鸽血红宝石,在昏暗的帐内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就是它!” 李逸心中剧震!瓦剌太师也先临死前的狂笑犹在耳边:“…玉玺在狼腹!尔等汉狗…永世不得!” 他大步上前,无视狼口獠牙的狰狞,探手入狼腹中空的腹腔!
指尖触到一个冰冷坚硬、棱角分明的金属物体!
他猛地抽出!
那是一个尺许见方、通体乌黑、入手沉重异常的玄铁密匣!匣身没有任何纹饰,只在中央有一处极其细微、几乎与黑色铁质融为一体的莲花状凹陷!
“莲花匙…” 李逸瞳孔微缩,立刻从贴身的护心镜后取出一枚同样乌黑、温润如玉的莲花状玉钥——此物正是数月前,婉儿以身为饵,从北元潜伏于金陵的“雪狐”手中夺取!玉钥与凹陷严丝合缝!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弹响!玄铁密匣如同沉睡的莲花般缓缓绽开!
刹那间,帐内仿佛被无形的光辉照亮!
匣内红绸衬底之上,静静卧着一方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色如凝脂、温润生辉的玉玺!玉质纯净无瑕,仿佛蕴藏着山川河岳的灵秀,流转着千年岁月的沧桑!正是那象征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华夏至宝——传国玉玺,和氏璧!
李逸呼吸一窒,饶是心志如铁,此刻也难抑激动!他伸手欲取,指尖却在触及玉玺边缘时猛地一顿!玉玺的左下角,赫然缺失了寸许大小的一块!断口处并非新痕,而是带着温润包浆的古旧痕迹!形状、大小,竟与他怀中那块自胡党地库所得、视若性命的玉片断角,完美契合!
“果然…缺角在此!” 李逸强压狂喜,正欲取出怀中断角印证,目光却猛地被玉玺下方压着的一卷薄如蝉翼、色泽暗黄的古老羊皮吸引!他抽出羊皮卷展开,瞳孔骤然收缩!
羊皮卷上,是两种文字对照的密约!一边是苍劲的蒙古文,另一边是工整的汉字!内容赫然是北元大汗与瓦剌太师也先的秘盟!核心只有两条:
联姻: 北元将海迷失公主(成吉思汗直系血脉)嫁与瓦剌太师也先为正妻。
裂土: 瓦剌助北元复国,功成后,天山以西至咸海(里海)的广袤土地,尽归瓦剌!并约定,以此密约与传国玉玺为信物,号召草原诸部,共击大明!
这密约,不仅暴露了北元与瓦剌的深层勾结,更埋下了未来草原分裂、瓦剌坐大的巨大祸根!
“好一个驱虎吞狼,裂土封疆!” 李逸心中寒意陡升!此物若落入野心家手中,草原将永无宁日!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甲叶铿锵的摩擦声!
“四殿下到——!”
帐帘猛地被掀开!一身明光铠、浑身煞气未消的燕王朱棣,带着数名心腹甲士,大步踏入!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钉在李逸手中的玉玺和那张羊皮密约上!眼底深处,一丝难以掩饰的灼热与渴望一闪而逝!
“逸之!” 朱棣脸上瞬间堆起爽朗的笑意,大步上前,声音洪亮,“恭喜逸之!贺喜逸之!觅得这传国重宝!此乃天佑我大明!父皇闻之,定当龙颜大悦!”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玉玺,伸出手,看似随意地便要接过,“此物干系重大,宜速呈御前!本王当亲护之!”
李逸的手,却稳稳地托着玉玺与密约,纹丝不动。他微微侧身,避开朱棣伸来的手,声音平静无波:“殿下所言极是。此物,当由臣亲奉御前。密约之事,亦需详禀陛下定夺。” 他特意强调了“亲奉”与“详禀”。
朱棣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阴鸷,随即化为更深的“关切”:“逸之何必如此见外?你我兄弟,何分彼此?此去金陵,路途遥远,本王也是为玉玺安危着想…” 他身后的甲士,手已悄然按上刀柄。
“玉玺安危,自有锦衣卫与臣之性命担保。” 李逸寸步不让,目光如炬,迎上朱棣的视线,“不劳殿下费心。” 他当众将羊皮密约小心卷好,与玉玺一同放入玄铁密匣,合拢锁死,将玉钥紧紧攥在掌心。动作清晰,不容置疑。
帐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朱棣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神冰冷如漠北寒夜。他盯着李逸,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好…好!镇国侯…忠勇可嘉!” 他猛地一甩披风,转身大步离去,甲叶碰撞声带着压抑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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