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大帝的龙棺,静静地安置在巨大的“安澜号”御舟主舱内。沉重的楠木棺椁,覆盖着明黄缎绣九龙升天的棺罩,在昏暗的鲸油长明灯映照下,散发着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与死寂。船队沿着运河缓缓南下,返回金陵。两岸青山在暮色中化为连绵的剪影,运河的水面倒映着天边最后一抹残红,如同流淌的血色。船队前后,数十艘护卫舰船如同沉默的卫士,拱卫着这艘承载着帝国灵魂的巨舟。然而,这肃穆之下,却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李逸扶棺而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冰冷的楠木,那方磁玉补全的传国玉玺在怀中如同烙铁般滚烫,朱元璋临终前那三个滴血的“诛”字,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
“夫君,” 婉儿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她将一件素色披风轻轻披在李逸肩上,目光扫过窗外逐渐沉入黑暗的河面,“今夜风急,水汽甚重,恐非善夜。妾身已命老莫加派了双倍岗哨,蒸汽炉也备足了石炭,随时可全速开动。”
李逸握住她微凉的手,点了点头。婉儿的直觉向来敏锐如狐。他望向窗外,运河两岸的村庄早已陷入沉睡,只有零星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如同窥伺的眼睛。空气中,除了水汽,似乎还隐隐飘散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硫磺与焦油混合的刺鼻气味。
子时将近,万籁俱寂,唯有船头破开水面发出的单调哗啦声。御舟在运河一处相对开阔的河湾下锚暂泊,巨大的船体随着水流轻轻晃动。
突然!
“咻——!咻——!咻——!”
凄厉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宁静的夜空!数十道拖着赤红尾焰的“流星”,如同来自地狱的召唤,从两岸茂密的芦苇荡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庞大的“安澜号”御舟!
“敌袭!保护龙棺!” 了望哨凄厉的嘶吼瞬间被淹没!
“轰!轰!轰隆——!”
那些“流星”狠狠撞在船体、桅杆、甲板上,轰然炸裂!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怪味的黑色液体(石油)四溅飞射!紧接着,更多的火箭如同暴雨般攒射而来!沾上黑色液体的船体、帆索、甲板,瞬间腾起熊熊烈焰!火舌贪婪地舔舐着一切,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几乎在眨眼之间,巨大的“安澜号”便陷入一片火海!浓烟滚滚,遮天蔽月!刺鼻的焦糊味和石油燃烧的恶臭弥漫开来!
“护驾!护驾!龙棺!” 甲板上瞬间乱成一团!护卫的士兵、宫人、水手在火海中哭喊奔逃,被烈焰吞噬,或被毒烟呛倒!火光照亮了水面,映出无数如同鬼魅般从芦苇荡中钻出的快船!船上人影绰绰,蒙面持刀,无声地扑向这艘燃烧的巨舰!
“是石油!水匪怎会有此物?!” 李逸目眦欲裂,一把将婉儿拉至身后,呛人的浓烟让他剧烈咳嗽!他瞬间明白了那股刺鼻气味的来源!这绝非普通水匪!这是精心策划的、要毁尸灭迹的绝杀!
“夫君!去主舱!护住龙棺!” 婉儿的声音在混乱中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猛地扯下自己身上那件华贵的诰命夫人外袍,狠狠浸入旁边一个盛满雨水的木桶中!冰冷的水瞬间浸透丝绸!
“婉儿!你做什么!” 李逸惊道。
“来不及解释了!” 婉儿将湿透沉重的袍子猛地披在自己和李逸头上!同时,她对着船尾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随身携带的、一枚特制的铜哨!
“呜——!”
尖锐的哨音穿透了烈焰的咆哮和惨叫声!
仿佛是回应这哨音,船尾方向,那艘体型稍小、负责拖曳备用物资的蒸汽明轮船“破浪号”,骤然发出震耳欲聋的汽笛轰鸣!粗大的烟囱喷出浓烈的黑烟!巨大的明轮疯狂转动,卷起滔天水浪!船身剧烈震颤,缆绳瞬间绷紧!
“轰隆!”
燃烧的“安澜号”船身猛地一震!被“破浪号”强大的蒸汽动力硬生生拖拽着,开始艰难地脱离锚位,逆着火势和箭雨,向着上游方向突围!燃烧的碎木和火星如同雨点般从主舰上剥落!
“拦住他们!别让龙棺跑了!” 水匪快船上的头目发出疯狂的嘶吼!更多的快船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不顾烈焰,疯狂地围堵上来!几艘悍不畏死的快船,甚至直接撞上了“安澜号”燃烧的侧舷!
主舱内,火舌已经舔舐到了门框!浓烟滚滚!巨大的楠木龙棺在摇晃的船体中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李逸冲入舱内,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他目光瞬间锁定在角落几个巨大的、由厚实油布包裹的圆柱形物体上——格物院秘制的应急橡胶气囊!
“老莫!帮忙!” 李逸厉喝一声,与闻讯冲进来的老莫合力,将沉重的气囊拖到龙棺旁!他迅速割开气囊外层的油布,露出里面坚韧的、弹性十足的黑色橡胶内胆!刺鼻的橡胶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快!绑在棺椁四周!” 李逸将特制的、带有卡扣的坚韧皮带穿过气囊的挂环,紧紧绑缚在巨大的楠木棺椁上!老莫用尽全身力气拉紧皮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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