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疯”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毒蜂,一夜之间蜇遍了北平城的大街小巷。曾经威震北疆、令鞑虏闻风丧胆的燕王殿下,如今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
翌日清晨,西直门菜市口,正是市集最喧嚣之时。摊贩的吆喝声、鸡鸭的扑腾声、讨价还价的喧闹声,混杂着初秋清晨特有的、带着泥土和菜叶腐烂气息的凉风,构成了一幅活色生香的市井画卷。
“让开!都让开!”
“疯子!疯子来了!”
一阵惊恐的尖叫和人群的骚动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锅!人群如同潮水般惊恐地向两侧退避,让出一条扭曲的通道!
只见通道尽头,一个披头散发、赤着双足、只穿着肮脏单薄中衣的高大身影,如同疯魔般狂奔而来!正是燕王朱棣!他双目赤红,眼神涣散,嘴角流着涎水,口中发出毫无意义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他一边狂奔,一边随手抓起路边摊贩箩筐里的东西,胡乱塞进嘴里!青菜、萝卜、甚至活蹦乱跳的青蛙!
“呱!” 一只被捏住的青蛙在他手中徒劳地蹬着腿。朱棣看也不看,竟张开嘴,将那只还在挣扎的活蛙硬生生塞了进去!他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吞咽声,腮帮子鼓动,嘴角溢出绿色的汁液和血丝!随即,他猛地站定,仰天发出一阵不成调、却声嘶力竭的狂歌:
“金甲夜脱走龙蛇!铁马冰河入梦来…哈哈哈!入梦来!都入梦来——!”
癫狂的举动,生吞活物的骇人景象,让围观的百姓吓得面无人色,孩童的哭嚎声此起彼伏。几个胆大的泼皮无赖远远跟着起哄,丢着烂菜叶子,口中不干不净地嘲笑着。昔日威严的燕王,此刻如同被剥去所有尊严的困兽,在泥泞与唾弃中挣扎嘶吼。
“王爷!王爷!使不得啊!” 王府长史葛诚带着几个家丁,哭喊着追在后面,试图拉住朱棣,却被他狂暴地甩开,甚至挨了几记毫无章法的拳脚,狼狈不堪。
“唉…天家贵胄,竟落得如此境地…真是造孽啊…”
“嘘!小声点!听说…是得了失心疯,被那金陵城里的妖侯给咒的!”
“啧啧,报应啊…”
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蔓延,充满了怜悯、恐惧和幸灾乐祸。
“陛下听闻燕王殿下贵体违和,忧心如焚。特遣妾身前来,为王爷诊视一二。” 一个清越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穿透力的声音,如同清泉流石,瞬间压过了场中的喧嚣。
人群再次分开。苏婉儿在一队锦衣卫的护卫下,缓步而来。她今日未着诰命盛装,只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发髻轻挽,素面朝天,宛如一株空谷幽兰。她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盒,神色平静,仿佛眼前这混乱癫狂的景象,不过是清风拂过水面。
癫狂奔跑的朱棣猛地刹住脚步,如同被无形的绳索勒住。他披散的乱发下,那双赤红的眼睛瞬间聚焦在婉儿身上,眼神深处,一丝极其隐蔽的、如同毒蛇般的寒光一闪而逝!随即,那疯狂的神色更加扭曲,他喉中发出“嗬嗬”的怪响,张牙舞爪地就要扑过来!
“护住夫人!” 锦衣卫首领厉喝,刀锋出鞘半寸!
婉儿却轻轻抬手,示意不必。她迎着朱棣那看似癫狂、实则充满压迫感的扑击,莲步轻移,不避不让,反而向前一步,将手中的紫檀木盒轻轻打开。
盒内红绸衬底,托着一件奇特的器物:一个巴掌大小的、精铜打制的圆形底盘,底盘上刻着精细的方位刻度。底盘正中,一枚细如发丝、通体乌黑、闪烁着奇异金属光泽的磁针,被一根极其微小的水晶轴托着,悬空而立!磁针两端,极其细微地标注着“南”、“北”二字。
这正是格物院秘制的——“灵枢磁仪”!其核心磁针,乃是用最纯净的磁铁矿精髓,以秘法千锤百炼而成,对磁力变化敏感至极!
“王爷,请伸左手。” 婉儿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她纤纤玉指,轻轻搭向朱棣那沾满污泥、兀自颤抖的左手手腕。
就在婉儿指尖即将触及朱棣皮肤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悬在铜盘上、原本极其轻微地指向南北的乌黑磁针,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拨动!
“嗡——!”
一阵极其清晰、肉眼可见的剧烈震颤!
磁针瞬间脱离了静止状态,如同被激怒的蜂鸟,在铜盘上疯狂地、毫无规律地高速旋转起来!转速之快,竟在铜盘上方带起了一股微弱的旋风!那枚小小的磁针,此刻仿佛拥有了生命,在疯狂地挣扎、咆哮!
“嗬…嗬嗬…” 朱棣喉中的怪响陡然加剧,眼神中那抹疯狂之下,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与暴怒瞬间涌起!他猛地想抽回手腕!
然而,婉儿看似轻柔搭上的指尖,却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他的脉门!让他动弹不得!同时,她的目光平静如水,牢牢锁住朱棣那双因惊怒而微微收缩的瞳孔,声音依旧柔和,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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