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沟河畔的血腥屠戮,将南军的脊梁几乎打断。李景隆仓惶南逃,留下的是尸横遍野的泥泞河滩和破碎的军心。然而,建文帝的朝廷并未放弃。一个以稳健狠辣着称的名字被推到了平叛主帅的位置——长兴侯耿炳文。这位老将,如同盘踞在江南水网中的毒蛟,甫一上任,便祭出了他的杀招——车城!
滹沱河畔,广袤的平原之上,一座由无数战车、厢车、辎重车首尾相连、环环相扣构成的钢铁巨城,拔地而起!高大的车厢壁板覆盖着浸水的生牛皮,刀箭难透。车阵之间,拒马枪、铁蒺藜密布如林。车城之内,弓弩手、长枪兵、火铳手层层布防,如同刺猬蜷缩起致命的尖刺。这座移动的钢铁堡垒,如同一头沉默的巨龟,将燕军赖以制胜的骑兵优势,死死地锁在了滹沱河南岸!任凭朱棣如何挑衅、袭扰,耿炳文只是龟缩车城之内,任凭箭雨如飞蝗般射向靠近的燕军骑兵,绝不轻易出战。燕军铁骑绕着车城盘旋,如同饿狼围着铁笼,无处下口,徒耗马力。
“王爷!强攻伤亡太大!耿炳文这老乌龟,是铁了心要耗死我们!” 张辅看着又一次无功而返、丢下数十具尸体的骑兵队,忧心忡忡。
朱棣脸色阴沉,望着远处那座如同磐石般矗立的车城,胸中怒火翻腾。他猛地转向身旁闭目捻珠、如同入定老僧般的道衍:“大师!你曾言,天时在我!如今这老匹夫龟缩不出,我军粮秣日蹙,士气渐靡!这天时…何时能至?!”
道衍缓缓睁开眼,那双看似浑浊的眸子里,却闪烁着洞悉天机的幽光。他望向东南方天际翻滚的、如同铅块般沉厚的积雨云,又感受着平原上骤然变得急促、带着湿冷水汽的东南风,枯瘦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王爷稍安勿躁。天时…已至!”
他猛地起身,宽大的僧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来人!筑坛!备三牲!本座要…祈风!”
一座简易的法坛在燕军阵前迅速搭起。道衍披上绣满星斗八卦的玄色法衣,手持桃木剑,踏罡步斗,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在越来越急的东南风中飘忽不定。三牲祭品在风中微微摇晃,香烛明灭。燕军将士们看着这神神叨叨的一幕,眼中充满了敬畏与茫然。难道真要靠国师作法,才能破开这铜墙铁壁?
“李卿…” 朱棣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眉头紧锁的李逸,带着一丝探询。他对道衍的玄虚之术虽有期待,但更信任李逸手中那鬼神莫测的格物之力。
李逸的目光却死死盯着道衍法坛上空那翻滚的、越来越低的云层,感受着那愈发强劲、带着刺骨凉意的东南风,又看向远处耿炳文车城方向相对平静的空气。他眼中精光爆射,如同醍醐灌顶!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瞬间成型!
“王爷!风非祈来,乃借势而为!” 李逸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兴奋,“请王爷速调集所有格物院匠人!备猛火油!备橡胶!备蒸汽机!快!要快!”
燕军大营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坊!格物院所有工匠在李逸的亲自指挥下,如同精密的齿轮般高速运转起来!一口口巨大的铁锅被架起,猛火油在锅中沸腾翻滚,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和灼人的热浪!旁边,数台临时拆卸下来的蒸汽机被全速驱动,巨大的活塞疯狂往复,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滚烫的蒸汽通过特制的、包裹着橡胶隔热层的管道,被源源不断地注入沸腾的油锅上方!
“快!灌入橡胶囊!” 李逸厉声指挥。工匠们将特制的、坚韧无比、如同房屋般巨大的黑色橡胶气囊,用粗大的管子连接到油锅上方的蒸汽出口!滚烫的、饱含着油蒸汽的混合气体,被疯狂地压入橡胶气囊之中!气囊如同充气的巨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鼓胀!表面变得滚烫无比,散发着灼人的热浪和浓烈的油气味!每一个气囊都如同一颗巨大的、不稳定的、随时可能爆开的炸弹!
“王爷!时机已至!” 李逸看着天空中那翻滚的、几乎要压到头顶的墨黑云层,感受着那强劲的东南风几乎要将人吹倒,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光芒!“请王爷下令!所有投石车!目标——耿炳文车城正前方!抛射‘旋风弹’!”
“放——!!!”
随着朱棣一声令下,数十架巨大的投石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粗壮的投石臂猛地挥出!
“呜——呜——呜——!”
数十个巨大的、滚烫的、散发着浓烈油蒸汽气味的黑色橡胶气囊,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地狱火球,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划出高高的抛物线,朝着耿炳文那固若金汤的车城,狠狠砸落!
气囊落点,并非车城本身,而是车城前方那片相对空旷、但气流因车城阻挡而变得极其紊乱的泥泞地带!
就在气囊即将落地的刹那!
“噗!噗!噗!”
坚韧的橡胶囊壁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瞬间爆裂!
“轰——!!!”
如同火山喷发!如同地龙翻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