滹沱河畔的钢铁车城化为齑粉,长兴侯耿炳文仓惶南遁,燕军铁骑挟大胜之威,如燎原烈火,席卷南下。旌旗所指,郡县或降或逃,唯有齐鲁大地,一座雄城如同中流砥柱,死死扼住了燕军南下的咽喉——济南府!
济南城,北倚黄河天险,南屏泰山余脉,城高池深,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此刻,这座雄城迎来了它最坚韧的守护者——山东参政铁铉。这位铁骨铮铮的儒将,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誓与城池共存亡。他站在巍峨的城楼之上,望着城外如同黑云压顶、连绵数十里的燕军营寨,望着那面猎猎作响的“燕”字大纛,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片冰封的决绝。
“燕逆!朱棣!” 铁铉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在城头回荡,清晰地传入城外每一个燕军士兵的耳中,“尔等悖逆天伦,妄兴刀兵,荼毒苍生!今日本官在此,尔等休想踏进济南一步!”
“铁铉!休要螳臂当车!” 朱棣勒马阵前,玄甲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速开城门,迎王师入城,本王念你忠义,可饶满城军民性命!若再执迷不悟,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哈哈哈!” 铁铉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愤与嘲讽,“好一个‘王师’!好一个‘饶命’!尔等屠戮白沟河,血染滹沱水,何曾有过半分仁慈?今日,本官便请太祖高皇帝,亲临此城,看看他这‘忠孝仁义’的好儿子!”
铁铉猛地一挥手!
“起——!”
城头之上,巨大的绞盘发出沉重的“嘎吱”声!覆盖在城墙正中央的巨幅明黄绸布被缓缓扯下!一幅高达数丈、宽逾十丈的巨幅画像,赫然展现在天地之间!
画像之上,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身着明黄龙袍,头戴翼善冠,面容肃穆威严,眼神如电,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正冷冷地俯视着城下喧嚣的战场!那目光,带着开国帝王的赫赫威压,带着对不肖子孙的愤怒与失望,如同实质的巨山,沉沉地压向每一个仰望画像的燕军士兵!
“太祖…太祖皇帝…”
“是…是太祖爷…”
城下,原本喧嚣的燕军阵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无数士兵,无论是百战老兵还是新募士卒,在看清那画像上威严无匹的面容时,无不心神剧震!那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敬畏!是太祖爷!是大明江山的开创者!
“扑通!扑通!扑通!”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前排的士兵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紧接着,如同瘟疫蔓延,成片成片的燕军士兵,在巨大的心理压力和血脉深处的敬畏驱使下,纷纷丢下兵器,朝着城头那巨大的画像,虔诚地跪拜下去!整个燕军阵前,瞬间跪倒了一大片!方才还杀气冲天的军阵,竟被一幅画像,压得鸦雀无声!
“父…父皇…” 连端坐马上的朱棣,看着画像上那熟悉而威严的面容,心神也猛地一颤!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愧疚、恐惧和不甘的复杂情绪瞬间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勒紧了缰绳,赤兔马不安地踏着蹄子。他身后的道衍,脸色也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这铁铉,竟用太祖画像做护身符!此计,诛心!
“儿郎们!都起来!那是假的!是铁铉的诡计!” 朱棣猛地惊醒,厉声嘶吼,试图挽回颓势!然而,那画像带来的威压和士兵们心中根深蒂固的敬畏,岂是几声嘶吼能轻易驱散的?
就在这燕军军心动摇、朱棣气急败坏的僵持时刻!
一道纤细灵巧的身影,如同壁虎般,借着城墙上凹凸不平的砖缝和阴影的掩护,正悄无声息地沿着城墙边缘,朝着那巨大的太祖画像上方攀援!是苏婉儿!她一身紧致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亮如寒星的眼眸。她腰间系着特制的、带有磁石钩爪的绳索,口中衔着一只小巧的皮囊,里面装满了特制的、闪烁着微弱磷光的磁粉!
婉儿身手矫捷,几个起落便已攀至画像顶端。她如同暗夜中的灵猫,将自己紧贴在画像上方的巨大木架之后,避开了城下可能投来的目光。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皮囊,将里面那闪烁着幽绿磷光的磁粉,如同细沙般,均匀地、快速地撒向画像上朱元璋龙袍的胸口位置!
磁粉带着细微的磷光,如同尘埃般飘落,无声无息地附着在画像的明黄绸布之上。在城下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那原本威严的太祖画像胸口处,竟在磁粉附着后,隐隐浮现出一片模糊的、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痕迹!
“显…显圣了?!”
“太祖爷胸口…有字?!”
城下燕军士兵骚动起来,惊疑不定地指着画像。
“放箭!给本王射下那妖妇!” 朱棣眼尖,瞬间发现了画像顶端那道模糊的身影,暴怒地嘶吼!他认出了婉儿!也瞬间明白了那“显圣”的把戏!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
“嗖!嗖!嗖!”
早已蓄势待发的燕军弓弩手,立刻将手中的强弓硬弩对准了画像顶端!无数燃烧的火箭,如同愤怒的毒蜂,带着刺耳的尖啸和灼人的热浪,朝着婉儿藏身之处和那巨大的画像,铺天盖地地攒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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