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运河,如同一条被惊醒的巨蟒。上游黄河决口,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与冰凌,如同脱缰的野马,咆哮着冲入刚刚疏浚完毕的运河河道!运河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涨!浑浊的浪涛撞击着两岸新筑的堤坝,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疏浚工地上,无数民夫工匠在浊浪滔天中哭喊着奔逃,如同被洪水冲散的蝼蚁。巨大的疏浚船被洪流裹挟着,狠狠撞在尚未完工的堤坝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船体破裂,木屑纷飞,惨叫声瞬间被淹没在洪水的咆哮中!
“报——!徐州段堤坝被冲垮!洪水倒灌!疏浚船队…损失过半!”传令兵浑身湿透,泥浆裹身,几乎是滚爬着冲进临时搭建的河道总督行辕,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行辕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墙壁上巨大的运河图,此刻被朱砂笔狠狠划上一个巨大的叉!代表着徐州段堤坝的失守。朱棣脸色铁青,背着手在巨大的沙盘前来回踱步,猩红的披风在烛火下卷起一道道愤怒的旋风。他面前站着工部尚书宋礼、河道总督陈瑄,以及李逸和婉儿。沙盘上,代表运河的蓝色砂砾,此刻已被象征黄河倒灌的黄色砂砾覆盖了大半!
“李逸!”朱棣猛地停下脚步,如同被激怒的雄狮,目光死死钉在李逸脸上,“迁都!迁都!朕的北平!朕的新都!岂能被这区区黄河之水…堵在江南?!”他的声音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运河!运河便是朕迁都的命脉!便是朕掌控天下的…铁轨!如今铁轨未成,命脉先断!你告诉朕!这水…这水如何锁?!如何锁——!!!”
朱棣的咆哮在行辕内回荡,震得窗棂嗡嗡作响。宋礼和陈瑄面无人色,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迁都北平,是这位永乐大帝登基后最不容置疑的意志,是他跳出江南士族盘根错节之网、震慑北元残部、真正掌控大明命脉的绝杀之棋!而贯通南北的大运河,便是支撑这盘宏图伟业的最重要血管!岂容堵塞?!
“陛下息怒!”李逸排众而出,声音沉稳如定海神针,瞬间压住了朱棣翻腾的怒火,“臣…有策!”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李逸身上!连朱棣那燃烧着野火的瞳孔,都微微一缩。
“黄河倒灌,乃因决口处水流湍急,无法下桩合拢!”李逸语速飞快,手指点向沙盘上那片代表徐州段的混乱黄砂,“传统夯土筑坝,需层层叠压,耗时弥久!洪水不等人!臣有一法,可三日截流!”
“三日?!”朱棣的瞳孔猛地收缩,如同被针狠狠刺了一下!连道衍枯瘦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宋礼和陈瑄更是差点惊呼出声!三日截流黄河决口?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陛下!”宋礼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此乃天灾!人力岂能…岂能三日?!便是调集十万民夫,昼夜不休,也不可能啊!”
“镇国侯!”工部侍郎潘季驯也忍不住出列,他主管河道多年,深知此事的艰难,“非是下官质疑侯爷!此乃天威!非人力可…”
“闭嘴!”朱棣猛地一挥手,如同斩断乱麻的刀锋,瞬间压下了所有质疑!他死死盯着李逸,那双被野心和暴怒充斥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赌徒般的疯狂与信任!他信的不是三日之期,而是眼前这个人!是李逸那双无数次在绝境中力挽狂澜、洞穿一切的眼睛!
“说!”朱棣的声音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橡胶充气坝!”李逸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惊雷炸响!
“橡胶?”朱棣皱眉,这个词汇对他而言太过陌生。
“此物,乃格物院秘制。”李逸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黝黑坚韧、弹性十足的黑色胶状物,“柔韧如水,坚韧胜钢!”他双手用力拉扯那块橡胶,橡胶在他手中如同驯服的活物,被拉长、变形,却始终不断裂!随即又迅速恢复原状!
这超越时代认知的物理特性,瞬间让行辕内所有质疑的目光凝固!连道衍那古井无波的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此物…可制坝?”朱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死死盯在李逸手中的橡胶上。
“正是!”李逸斩钉截铁,“臣请旨,征调全城牛皮、牛筋!以牛皮为囊,内衬此橡胶!以牛筋为索,固定!囊内充以气体,遇水则膨胀!相互连接,置于决口激流处!以磁力引导定位!只需…三日!此坝可成!”
李逸的声音如同洪钟,每一个字都砸在朱棣的心头!三日!只需三日!便可锁住这肆虐的运河之龙!
“好!好一个橡胶充气坝!”朱棣猛地一掌拍在沙盘边缘,震得沙砾簌簌落下!他眼中燃烧的野火,此刻已化为燎原的兴奋与决断!“朕准了!要多少人!要多少牛皮牛筋!你只管开口!朕…给你三日!三日后!朕要看到那运河之龙…被锁死在橡胶坝之内!”
圣旨如同插上翅膀的雄鹰,瞬间飞出金陵!整个江南的官仓府库被强行打开!无数牛皮、牛筋如同被搜刮的贡品,日夜兼程,水陆并进,源源不断运往徐州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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