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在雨歇后的朦胧水汽中,一点点挣扎出灰白。厂房内,弥漫着一股行动前特有的、混合着铁锈、尘土与凝重的气息。最后一次对抗训练的余韵尚未完全散去,霍东山擦拭武器的单调声响,如同沙漏里流下的最后沙粒,计算着所剩无几的时间。
林轩靠坐在墙边,闭目调息,将方才与霍东山交手时激荡的气血与业火,重新梳理归拢。右臂经脉的隐痛依旧存在,灵魂深处因强行掠夺数据和施展“业火扰心”而带来的疲惫感,也如同附骨之疽,难以彻底驱散。但他整个人的状态,却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绝世凶刃,所有的锋芒与杀气都内敛到了极致,只待出鞘饮血的那一刻。
陈玄没有像霍东山那样进行最后的体能调整,也没有像林轩那样专注于自身力量的梳理。他独自一人,待在厂房那个由废弃零件和破旧工作台构成的、勉强可以称之为“工作区”的角落。
台上,散落着各种型号的工具、断裂的线路板、以及一些闪烁着微弱能量光芒的、用途不明的自制装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属于高温焊锡和某种特殊冷却液的味道。
陈玄就坐在工作台前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椅子上,背对着厂房中央。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台造型极其古怪、似乎是多种不同型号终端设备被强行拆解后又重新拼凑在一起的仪器。仪器的核心,是一个仅有巴掌大小、散发着柔和蓝光的能量拘束场。
他的手指,正在那拘束场上方,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和精度,进行着某种操作。
没有实体工具。
他的指尖,萦绕着一层极其淡薄、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的能量微光。那光芒如同拥有生命的丝线,随着他指尖的舞动,在拘束场中牵引、编织、烙印着某些肉眼无法直接观测的、极其复杂的能量结构与信息序列。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流畅与精准,却又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肃穆。额角,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顺着他略显苍白的脸颊滑落,但他恍若未觉,全部的注意力,都凝聚在那方寸之间的能量聚束场内。
时间,在寂静与专注中悄然流逝。
当窗外灰白的天光逐渐变得清晰,能够勉强看清厂房内飞舞的尘埃时,陈玄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指尖的能量微光缓缓消散。
他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了足足一分钟,才重新睁开眼。
眼中,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决绝。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入那能量拘束场中。
蓝光微微荡漾,如同水波。
当他将手收回时,指尖已然多了一物。
那是一枚指甲盖大小、厚度仅如蝉翼的芯片。它并非金属质地,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的晶莹感,内部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如同星辰般的光点在缓缓流转、生灭。芯片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接口或纹路,只有一种内敛到极致的、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规律的能量波动。
陈玄凝视着掌心的这枚芯片,眼神复杂。有倾注心血后的珍视,有对未知前路的忧虑,更有一种……仿佛在交代后事般的郑重。
他站起身,脚步略显虚浮地走向林轩。
林轩似有所觉,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里,业火沉淀,平静无波,看向走来的陈玄,以及他掌心中那枚散发着奇异波动的芯片。
霍东山擦拭武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独眼望了过来,带着一丝探究。
陈玄在林轩面前站定,没有立刻说话。他低头,再次看了一眼掌心的芯片,仿佛在做最后的确认。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与林轩对视。
“拿着。”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透支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他将那枚晶莹剔透的芯片,轻轻放在了林轩摊开的掌心。
芯片入手,传来一种非金非玉、温润中带着一丝冰凉的独特触感。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仿佛直指某种本源规律的信息流,自然而然地与林轩体内的业火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共鸣。
“这是我……”陈玄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毕生研究的部分心得。”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林轩却能感受到那平淡之下,所蕴含的何等重量。
“主要涉及能量本质的几种猜想,维度折叠与穿梭的理论模型,以及……关于‘因果’律动的一些……不成熟的观测与假设。”
能量,维度,因果!
这三个领域,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一个研究者穷尽一生而不得其门而入。而陈玄,竟然将自己在这三个最艰深领域的“部分心得”,浓缩在了这枚小小的芯片之中!
这已经不是“珍贵”二字所能形容。这几乎是他智慧的结晶,是他探索未知世界的眼睛与拐杖!
陈玄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林轩的身体,看到了他识海深处那片死寂的系统界面,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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