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缕天光被墨色的夜幕彻底吞噬,蛰伏了一整天的角斗场,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远古凶兽,睁开了它那双由无数炫目灯光构成的、充满贪婪与暴戾的眼睛。
“狂欢夜”,终于降临。
不再有雨水的压制,一种更加狂躁、更加原始的热力,从角斗场那庞大的躯体中蒸腾而起,扭曲了上方的空气,仿佛连夜色都被点燃。
废弃厂房内,最后一丝沉静被打破。
林轩、陈玄、霍东山,三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没有交流,没有犹豫,如同早已设定好程序的精密机械,开始进行最后的准备。
林轩将暗影披风系紧,每一个搭扣都检查无误。焦黑的右手戴上了一只霍东山提供的、内衬软垫的黑色战术手套,遮掩了伤势,也提供了一定的防护。他最后感受了一下体内业火的流淌,如同岩浆在冰川下奔涌,冷静而暴烈。
陈玄快速收起了他的便携终端和那个简陋的沙盘,将所有可能暴露信息的痕迹清理干净。他换上了一身与角斗场底层维护人员相似的、深灰色的工装,脸上做了简单的伪装,掩盖了那份过于突出的书卷气。
霍东山则是最后一遍检查他的装备。几把磨得雪亮的冷兵器以最顺手的位置佩戴好,那个装着自制爆炸物的挎包斜挎在肩后,调整到瞬间可取的角度。他活动了一下脖颈,骨节发出沉闷的脆响,独眼之中,再无平日的浑浊与沧桑,只剩下一种磨砺了数十年的、纯粹到极致的杀伐之气。
“走。”
霍东山沙哑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刀锋,斩断了最后一丝犹豫。
他率先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侧门,如同融入夜色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
林轩与陈玄紧随其后。
厂房外,空气灼热而污浊。远处,角斗场的方向,传来一种沉闷的、如同巨兽心脏搏动般的低音轰鸣,伴随着隐约可闻的、山呼海啸般的喧嚣。
三人没有走大道,而是凭借着霍东山对这片区域的熟悉,以及陈玄提前规划好的路线,如同三道鬼魅,在废弃厂区、狭窄巷道和肮脏的下水道入口之间快速穿行。
越是靠近角斗场,那股狂躁的热力便越是明显。
震耳欲聋的音乐,不再是模糊的背景音,而是化作了实质般的声浪,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人的胸口。那音乐混合了狂暴的电子节拍、模拟野兽的嘶吼、以及某种煽动性的、如同战歌般的吟唱,刺激着每一个听众的肾上腺素。
炫目的灯光不再是远处模糊的光晕。无数道巨大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利剑般刺破夜空,在角斗场上空交织、扫射。全息投影技术将巨大的、狰狞的怪兽虚影和往届血腥角斗的精彩(或者说恐怖)瞬间,投射在角斗场的外墙上,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扑入现实。霓虹灯拼凑出巨大的赔率和参赛者(或者说牺牲品)的名字,疯狂闪烁,散发着金钱与死亡交织的诱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气味——廉价酒精的刺鼻、烤肉的焦香、昂贵香水的甜腻,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铁锈般的血腥预兆。
通过一条隐蔽的、连接着角斗场地下维护通道的裂缝,三人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座正在沸腾的庞然大物体内。
内部的声浪和热力,瞬间提升了数个量级!
如同海啸般的疯狂呐喊,从四面八方涌来,撞击着金属的墙壁和穹顶,发出嗡嗡的回响。那是数万、乃至十数万观众,在酒精、赌博和原始暴力刺激下,发出的失去理智的咆哮。
“杀了他!撕碎他!”
“上啊!‘屠夫’!老子押了你全部身家!”
“血!我要看到更多的血!”
欢呼声、咒骂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音波洪流,足以让任何心智不坚者瞬间迷失。
通道内,偶尔有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跑过,他们脸上带着麻木与紧张,对于这三个穿着工装、低头快速行走的“同事”,并无过多关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中央那如同火山口般的主斗兽场吸引了过去。
透过通道侧壁一些加固的观察窗,可以瞥见主斗兽场内的一角。
那是一个巨大得令人心悸的圆形场地,地面并非泥土,而是某种暗红色的、仿佛浸透了无数鲜血的特殊材质。场地的边缘,是闪烁着幽蓝电弧的高强度能量护壁,将内部的杀戮与看台上的疯狂隔绝开来,却又如同一个巨大的囚笼。
此刻,场地中央,正在进行着一场堪称惨烈的角斗。
一方是身高超过三米、皮肤呈现出岩石般灰白色泽的巨人,他手持一柄门板大小的巨斧,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凄厉的风啸。另一方,则是一个身形瘦小、动作如同鬼魅般的刺客,双手各持一柄闪烁着绿芒的短刃,如同毒蛇般围绕着巨人游走,寻找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鲜血,已经泼洒了满地。巨人的胸膛上有着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而刺客的一条胳膊也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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