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顺着纱帐的缝隙爬进来,在慕云歌眼睫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她陷在混沌的梦境里,隐约能触到身侧那片灼热。是凤玄凌守了整夜的体温,像块烧红的炭,隔着锦被烙得她脊背发烫。
他的指尖仍紧攥着她手腕,拇指无意识摩挲她脉搏,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数命灯的油。
直到那点若有若无的跳动突然弱了弱,他猛地抬头,玄色发冠下的眼尾猩红如血。
哐当——
梁柱断裂的巨响震得房梁落灰,慕云歌被惊得睫毛轻颤,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凤玄凌踹开满地木屑,玄色大氅扫过她床沿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她鬓角碎发乱飞。谢刃!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传太医院,半个时辰不到。他低头盯着她苍白的脸,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孤屠了他们满门。
谢刃的玄甲在廊下撞出脆响,马蹄声刚掠过影壁,他已翻身上马,腰间黑旗猎猎卷过晨雾。
寝殿里重归死寂。
凤玄凌重新在榻边蹲下,攥着她手腕的手微微发抖。
他凑近些,能看见她眼皮下青黑的血管,像极了上次毒发时他在她颈侧看见的。那时她举着银针扎进他心口,说再动就扎穿你的肺,可现在连威胁的力气都没了。
王爷!
九名太医跪成一列,额头抵着青石板,冷汗把官服后背浸得透湿。
凤玄凌站在台阶上,阴影笼罩下来,像座随时会塌的山。治不好她......他屈指弹开腰间玉牌,那是能调三千黑甲卫的虎符,就拿命补。
慕云歌的睫毛动了动。
系统的蓝光在她视网膜上闪烁,自动扫描过九人袖口。三个靛青官袍的袖口沾着浅褐痕迹,是迷神香烧尽后的残渍。
昨夜她在药炉前配药时,确实闻到过一丝异香,原以为是自己恍惚,此刻系统数据在眼前跳动:【残留量0.3g,与昨夜药炉异味成分匹配度97%】。
青黛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帕子,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那三个太医颤抖的肩背,将他们腰间的鱼符纹路。记进心里。
小姐......
低唤混着药香钻进耳膜。
慕云歌缓缓睁眼,入目是青黛泛红的眼眶,和窗外斜照进来的日头。原来已经过了寅时。
她张嘴,喉咙干得发疼:四表哥的药......
送出去了!青黛忙把参汤端到她唇边,巳时初由密道送出,三表哥的暗卫在十里外接应。她的手指抹过慕云歌手臂上的针孔,眼泪砸在瓷碗沿,您放心,奴婢亲眼看着他们把药箱捆在马背上。
慕云歌想笑,却扯得唇角发疼。
她刚要撑身坐起,腕间突然一沉。凤玄凌不知何时坐回榻边,掌心压着她肩膀,力气大得几乎要把人按进被褥里。
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青铜,带着她从未听过的脆弱:别动......他喉结滚动,你再敢这样拿血换命,我就把边境所有将士都调回来,让他们亲眼看着你死。
她抬眼望进他眼底。
那里翻涌着暗潮,是昨夜没褪尽的红,混着浓得化不开的惧。
慕云歌突然笑了,笑声轻得像片羽毛:那你不如现在杀了我,省得日后麻烦。
他的瞳孔骤缩成针尖。
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上她脖颈,指腹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发颤。
慕云歌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从灼人到发凉,最后整只手都在抖。
他突然低头,将脸埋进她颈窝,呼吸灼热得烫人:歌儿......我怕。
怕什么?
怕她死,怕她走,怕自己又变成那个在暗室里数着毒发时辰的疯狗?
慕云歌没问。
她抬手环住他后背,能摸到他玄衣下凸起的脊椎骨。这具被毒侵蚀的身体,原来比她想象中更脆弱。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斜切进来时,皇帝的宣召到了。
慕云歌靠在软枕上,看青黛将那枚刻着符文的铜钱塞进自己掌心。若我未归......她将铜钱按进青黛手里,点燃藏书阁第三排书架后的机关。青黛的指尖触到铜钱背面的凹痕。那是空间入口的暗纹,可容数人暂避。
不行!
凤玄凌的声音像炸雷。
他不知何时立在门边,案几上的青瓷笔山碎成八瓣,墨汁溅在他玄色衣摆上,像团狰狞的血。
谢刃站在他身后,玄甲上还沾着未擦净的马蹄泥:王爷,王妃体内仍有毒素反噬风险,强行禁锢恐伤其根本。
殿内静得能听见铜漏滴水声。
凤玄凌盯着慕云歌,喉结动了动,突然转身走向妆台。
他拿起那件雪狐裘,狐毛在他掌心顺了又顺,像在抚弄什么易碎的珍宝。回来。他将狐裘披在她肩上,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泛白的唇,我让你查南库账本。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让权。
慕云歌垂眸,看见他尾指的金环在狐毛里闪了闪。和她腕间那枚是一对。
御书房的檀香有些呛人。
皇帝半靠在软榻上,目光落在她腕间金环上:你此举,可是为了边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