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近乎信仰崩塌后的重建,以他自己为祭品,燃起的疯魔火焰。
火焰灼烧着慕云歌的心,通过那道无形的契约,将滚烫的痛楚传递过来。
她猛地按住心口,指尖下的金纹亮得刺眼。那纹路如活物般蜿蜒,仿佛有千百只细小的银蚁在皮下爬行,是她与他命脉相连的烙印,也是她亲手种下的枷锁。
系统界面上的精神值折线图,像是被巨石砸中的水面,疯狂震荡后,竟诡异地平稳了一瞬,随即以更可怕的角度垂直下跌。
他正在用回忆凌迟自己。
“小姐,你的脸色……”青黛担忧地递过水囊,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慕云歌摆了摆手,动作干脆利落,却掩不住指节泛白的颤抖。
她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唇角反而勾起一丝冷笑:“我若连这点痛都受不得,还凭什么站在他命途的尽头等他?”
她闭上眼,视野里不再是冰冷的系统数据,而是凤玄凌那双曾映着星河万里的眼眸,如今只剩下血色的荒芜。
他说“别走”,是在乞求梦里的她,也是在诅咒现实的自己。
“青黛,分出一半人手,带上我的信物,从东边官道大张旗鼓地进京,闹出些动静。”她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寒霜的匕首,划破车厢内的寂静,“要让整个京城都知道。慕家那个‘已死’的女儿,回来了。”
“小姐是想……引蛇出洞?”
“不,是引狼出笼。”慕云歌睁开眼,眸中寒光凛冽,如同月下断刃,“京中盯着他的人太多了,都盼着他疯,盼着他死。我要让那些人以为,我回来了,要与他清算旧账,他们的注意力自然会从一个‘将死’的疯子身上,转移到我这个‘归来’的仇人身上。”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袖中一枚冷玉佩。那是她幼时他亲手雕的,如今早已裂了一道缝,像他们之间再也无法弥合的裂痕。
“他是棋盘上的困兽,而我是他们最惧怕的变数。”她低语,语气平静,却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欲,“我不动则已,一动,就要让他们全都乱了阵脚。”
这是阳谋,也是她唯一能为他远程做的事。将猎人的目光,从他那脆弱的脖颈上引开。
青黛领命而去,车厢内重归寂静。
慕云歌从暗格中取出一个锦盒,里面躺着三枚通体乌黑的药丸,这是她以自身心头血炼制的“同心丸”,能暂时稳定契约两端的情绪,代价却是施术者加倍的痛苦。
她凝视着那药丸,眼神复杂,像是在看一段被封存的记忆。
片刻后,她毫不犹豫地吞下一颗,动作干脆得近乎残忍。
冰冷的药力顺着喉管滑下,瞬间,仿佛有万千钢针在脑海中炸开,她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四道月牙形的血痕。
可她的脊背依旧挺直,像一株生在绝壁上的孤松,宁折不弯。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摄政王府寝殿,那股剜心刻骨的躁郁忽然被一股清凉的气息抚平了些许。
凤玄凌停下用朱砂笔在墙上刻画的动作,猩红的眸子闪过一丝迷茫。
他低头看着满手的鲜红,又看看这满室狼藉,仿佛大梦初醒。
殿外,谢刃正焦急地与太医低声争执,生怕里头的人再做出什么自毁的举动。
“进来。”沙哑的声音穿透门扉。
谢刃心头一紧,挥退太医,推门而入。
殿内浓重的血腥与墨香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凤玄凌背对着他,身形依旧摇摇欲坠,却不再是先前那般癫狂。
“王爷……”
“徐崇安的尸体,处理了?”凤玄凌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是,已按您的吩咐,伪装成畏罪自尽。”谢刃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补充道,“王爷,那针孔的手法,卑职查过卷宗,与当年‘影卫’的手段别无二致。您说……会不会是她……”
“她回来了。”凤玄凌打断他,缓缓转过身。
他脸上还沾着朱砂,像是干涸的血泪,眼神却不再浑浊,而是沉淀下一片死寂的深渊,“她没有亲自来杀我,而是先清理掉那些可能威胁到我的‘棋子’。她在告诉我,我的命,只能由她来取。”
他笑了,那笑意比哭更令人心寒:“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也好……也好……”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凛冽的寒风灌了进来,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他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轻声道:“谢刃,她要看戏,我便演给她看。她要我活着等她来审判,我便不能就这么疯疯癫癫地死了。”
谢刃愕然抬头,不明白王爷为何突然有了这样的转变。
“传令下去,王府一切照旧,我不见任何访客。另外,备车,明日……不,即刻启程,本王要亲自去北境,犒劳三军。”
“王爷!您的身体……”
“死不了。”凤玄凌抬手,抚上心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她还没回来,我怎么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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