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的消失,仿佛一滴墨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慕云歌强行压下翻涌至喉间的腥甜,指尖在宽大的袖袍下,悄然抚过腕间一根细不可察的红绳。
那是她用灵泉水浸泡过的信物,能在短时间内压制住旧伤的反复,让她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然而,这点伪装在凤玄凌面前,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那双在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鹰隼般的眸子,几乎是在她转身的瞬间,就捕捉到了她气息里一闪而过的紊乱。
他没有点破,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风暴正在悄然集结。
“你受伤了。”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慕云歌心头一紧,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淡然无波的神情。
她没有否认,因为否认只会引来他更强硬的探查。
她抬起眼,迎上他满是探究与怒意的目光,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我若现在就倒下,谁来替你将这盘根错节、深入骨髓的满朝腐肉,一寸寸剔除干净?”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刺中了他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凤玄凌的眸色骤然暗沉下去,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他盯着她那张因强行压制伤势而略显苍白的脸,沉默了片刻,所有的雷霆之怒最终都化为了一声压抑的叹息。
他忽然一言不发地抬起手,将旁边石桌上一碗尚冒着热气的漆黑药汤,径直递到了她的唇边。
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霸道。
“喝完它,”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我们再谈生死。”
慕云歌的视线从他紧绷的下颌线,落到那碗黑不见底的药汁上。
她知道,这人从来不会说什么温言软语的挽留,却总能用最直接的方式,将她所有的退路都堵得严严实实。
她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就着他的手,将那碗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药液顺着喉管滑入腹中,那股难以言喻的苦涩瞬间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却奇迹般地,在心底化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
就在这时,青黛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廊下,躬身低语:“小姐,冷宫方向并无明火,但派去查探的人回报,紫宸殿后方的一处屋檐瓦片有轻微的移位痕迹,像是被夜行高手踩踏所致,手法极其干净利落。”
慕云歌的眉心微微蹙起。
皇宫禁卫森严,巡查的路线与时辰皆有定规,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所有耳目,精准地直扑紫宸殿的地宫,这绝非单枪匹马能够做到。
此人背后,必然有宫中内应,而且对宫廷秘道的了解,恐怕不在她之下。
她不动声色地对青黛吩咐道:“去我药箱里,取三枚最细的银针来。”
片刻后,青黛奉上银针。
慕云歌接过,指尖在针尾处用内力极快地刻下了只有她自己能辨认的微小记号,随即走到书房外的廊柱下,将三枚银针以特定的角度,悄然埋入了门槛下方的湿润泥土之中。
这是她前世惯用的一种“活饵术”,看似寻常,实则暗藏玄机。
一旦有心人想要追踪她的行踪,前来窥探她的书房,只要踏上这片区域,哪怕步履再轻,也必然会因为气流的微小变化而触动其中一根银针,从而在鞋底留下肉眼难以察觉的划痕。
届时,只需查验痕迹,便可知来者何人。
布置好一切,夜色已深。
三更时分,万籁俱寂。
慕云歌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夜行衣,长发高高束起,整个人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锋芒尽敛。
她以“巡查医政司初建账册是否齐全”为由,光明正大地持令牌出了皇宫。
然而,马车行至半路,她便悄然离车,身形如狸猫般窜入一条僻静的暗巷。
七拐八绕之后,她来到皇宫西侧一处早已废弃的角门。这里杂草丛生,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封住了一方黑洞洞的水道口。这是前朝一位失宠的贵妃为与宫外情人私会,耗费巨资挖掘的密道。早已湮没在历史尘埃中的秘密,却在昨日系统扫描整个皇宫的建筑结构图时,被清晰地标注了出来。
慕云歌取出一根特制的细长银针,精准地探入古旧的锁孔中,随着几下轻微的拨动,伴着“咔哒”一声轻响,铁栅应声而开。
她没有丝毫犹豫,闪身进入,身后铁栅缓缓归位,仿佛从未有人来过。密道内阴冷潮湿,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息。她屏住呼吸,身形紧贴着湿滑的石壁,凭借着系统提供的三维地图在脑海中导航,快速前行。
忽然,一丝极淡、却异常熟悉的香气钻入鼻尖。
慕云歌的脚步猛地一顿,心头凛然一惊。
这不是宫中任何一种常用的熏香,而是城外昭明寺特供给皇室,用以镇压怨灵、安抚亡魂的“安魂引”。
这种香料制作方法早已失传,存世极少,只在举行特定祭祀时才会由寺中高僧亲自送入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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