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风声鹤唳,边关急报带来的恐慌如瘟疫般在宫墙内蔓延,殿内却静得只闻灯花噼啪作响。
慕云歌端坐于案前,神色没有半分惊乱。
她从一只锦盒中取出那日信鸽带回的布条,纤长的手指捻着布料的一角,在烛火下仔细审视。
青黛屏息侍立一旁,看着自家主子专注的侧脸,心中那份因边关战事而起的焦灼,竟也奇迹般地平复下来。
“果然。”慕云歌轻声自语,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这布条的织法与宫中御用的云锦截然不同,线脚松散,针距不匀,显然出自民间手工作坊。
那看似鲜艳的红色,也并非纯正的宫廷茜草染,凑近了细嗅,能闻到一股廉价朱砂混杂的刺鼻气味。
她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布料材质扫描分析完成,产地概率92.7%指向南境商道沿线的私人纺织作坊。】
南境商道……私坊……慕云歌的眼神愈发冰冷。
所谓的“迎还真主”,所谓的“药灵血脉”,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借她名号唱给天下人看的傀儡戏。
真正的敌人,并非那些举着“药灵”旗号的乌合之众,而是藏身于京城,那些妄图借外力“清君侧”,好从乱局中攫取更大利益的老狐狸。
“青黛,”她放下布条,“叫谢刃进来。”
不多时,一身玄色劲装的谢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内。
他身上还带着夜巡的寒气,但眼神一如既往地锐利沉稳。
“封锁所有消息传播的路径,”慕云歌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自即刻起,宫内宫外,凡提及‘药灵旗号’四字者,一律以‘妖言惑众,动摇国本’论处,拿下,审!”
“是!”谢刃抱拳领命,没有丝毫犹豫。
“另外,”慕云歌取过笔墨,在三张质地、尺寸皆略有差异的纸片上,以三种截然不同的笔迹,飞快地写下几行字。
她将墨迹吹干,递给谢刃,“想办法,让这三份‘密诏残片’,在今夜之内,分别‘不经意’地流入李、王、赵三家安插在各处的门客手中。”
谢刃接过,目光扫过纸片,心头一凛。
第一份笔力苍劲,杀气腾腾,上书:“药灵降世,天命所归,当屠尽旧族,以正乾坤。”这是要挑起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对“药灵”的恐惧与敌意。
第二份笔迹婉转,暗藏玄机:“凤氏血脉,天授神权,持红绳者,方可继统。”这是将她腕间的红绳与皇权继承直接挂钩,把一个虚无缥缈的信物,变成一个具体可见的争夺目标。
第三份笔迹则模仿当今圣上凤玄凌,沉郁顿挫:“朕早已知晓真相,隐而不发,只待其自投罗网。”这一句,更是釜底抽薪的毒计,直指皇帝,意在离间君臣,让那些本就心怀鬼胎的世家猜忌凤玄凌是否在将计就计,利用他们来铲除异己。
三份残片,三路疑兵,虚虚实实,真假难辨。
慕云歌要的,不是让敌人相信,而是让他们怀疑。
一旦猜忌的种子种下,那些看似牢不可破的联盟,便会从内部开始腐烂。
“属下明白。”谢刃将纸片小心收好,眼中流露出由衷的钦佩。
主上这一手,是以无形之棋,搅动有形之局,高明至极。
三日后,京中早已暗流汹涌,关于“药灵”的各种传闻被强压之下,反而衍生出更多光怪陆离的版本。
就在这人心惶惶的当口,皇后娘娘身为医政司掌事女官,以商议北境初春疫病防控为由,在医政司大堂召开了“问药会”。
太医署的院判、惠民局的医官,乃至京中几位德高望重的民间名医,悉数到场。
堂下,更有数百名闻讯而来的百姓,将大堂围得水泄不通。
议事正酣,众人就几味防疫药材的配伍争论不休时,慕云歌忽然抬手,止住了众人的话头。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堂前,阳光透过高窗,在她身上投下一圈明亮的光晕。她解开宽大的宫袖,露出了手腕上那条看似平平无奇的红绳。
“近来坊间流言四起,有人冒用先帝所赐信物,在外举兵,妄称天命,蛊惑军民。”她的声音清越而沉稳,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凤氏遗孤凤云歌,今日在此立誓——”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过满堂或惊疑、或好奇、或戒备的脸。
“若这世间真有神迹,若我真是天命所归的‘药灵’,便让我手中这灵泉之水,起死回生!”
话音落,她抬起另一只手,从红绳上悬挂的一枚小巧玲珑的玉坠中,轻轻挤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那水珠在她的指尖滚动,仿佛蕴含着无穷的生命力。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她将这滴水珠,滴在了堂前一盆因缺水而枯萎焦黄的药草上。
奇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那滴水珠触及枯叶的瞬间,便如甘霖润泽旱地,迅速渗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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