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沉稳又带着几分急促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指挥室里格外刺耳。
沈长瑞头都没抬,指尖还在密密麻麻的作战图纸上点着,语气平静得近乎麻木:“进!”
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副官脚步放得极轻,脸上却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无奈,眼底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看着自家指挥官——那个在战场上雷厉风行、以铁血手腕震慑三军的沈长瑞,此刻正埋首在堆积如山的文件里,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眼尾的细纹比上个月又深了几分,连鬓角都冒出了几根显眼的白发。
从最初被那位祖宗搅得天翻地覆时的暴跳如雷、频频破防,到现在这般波澜不惊的习以为常,不过短短三天,指挥官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几分精气神,憔悴得让人心惊。
“指挥官,”副官斟酌着开口,声音压得低低的,“封家主跟上官煊……在军医部大楼里打起来了。”
“咔——”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骤然响起。
沈长瑞握着钢笔的手猛地一用力,笔杆竟硬生生被他摁断,黑色的墨水溅在雪白的文件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墨渍。
他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浑身一个激灵,僵在原地足足三秒,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荒诞与茫然,随即又被一股无力的苦涩淹没。
沈长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颤抖:“你……再说一遍,谁和谁打起来了?”
副官看着他这副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的模样,心头又是一紧,却不敢有半分迟疑,只能硬着头皮,语速飞快地重复:“是封家主,和刚完成边境任务回来的上官煊。指挥官您快去看看吧,不然就凭他俩的身手,怕是能把军医部大楼的房顶给掀了,到时候伤员们都得露天躺着了!”
“哎——”
一声悠长又苍凉的叹息,从沈长瑞的喉咙里挤出来。他缓缓松开手,任由断裂的钢笔落在桌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他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又揪了揪自己本就不算浓密的头发,发顶那几撮倔强翘起的发丝,此刻显得越发岌岌可危。
“走,这就去。”他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嘴里还在低声念叨着,满是无奈的抱怨,“这一天天的,就没个安生时候。一个个的,都是活祖宗……真要把我这点家底折腾光才算完啊。”
话音未落,他已经大步朝着门外走去,背影里满是挥之不去的疲惫。
军医部大楼外的空地上,已经围了一圈伸长脖子的医护兵,却没一个人敢上前劝架——毕竟敢凑上去的,都被两人交手时带起的劲风刮得趔趄后退,险些撞翻旁边的药箱。
沈长瑞踩着满地狼藉冲过来时,正看见封家主一脚踹在走廊的墙壁上,“砰”的一声,体格不大,力气倒是不小,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而上官煊也不是吃素的,刚从边境回来的军靴上还沾着未干的泥点,他侧身躲过那一记狠踹,反手就攥住了封家主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松手!”封家主眉眼凌厉,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身上的病号服被扯得歪歪斜斜,领口的扣子崩飞了一颗,露出精致的锁骨,“你放肆!我岂是你能触碰的。”
“我放肆?”上官煊冷笑一声,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边境风沙磨砺出的粗粝,“我看放肆的是你吧?这里是军区,容不得你撒野。”
两人之间的气压低得吓人,目光相撞时,仿佛有噼里啪啦的火花炸开。周围的医护兵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一个呼吸重了,就被这两位的气场扫到。
沈长瑞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吼出声:“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吼,带着常年带兵的威压,穿透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封家主和上官煊同时顿了一下,动作僵在半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他。
沈长瑞的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跳得厉害。他先是扫了一眼被撞翻的药品、惨遭被踹摇摇欲坠的门,还有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护士,再看向眼前这两个罪魁祸首——一个衣冠不整,一个军装配着满身尘土,偏偏还都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
“很好。”沈长瑞的声音沉得像淬了冰,他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上,“封家主,上官少校,你们俩倒是厉害啊。”
他抬手,指着地上摔碎的药瓶,声音陡然拔高:“这里是救人的地方,不是你们较劲的教场!这些药是给伤员救命的,不是给你们摔着玩的!”
封家主撇了撇嘴,松开手,理了理皱巴巴的衣领,没说话,眼底却带着几分不服气。
上官煊则是哼了一声,收回手插进军装口袋,目光瞥向别处,一副“我没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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