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魂养,得等到开花前夜。”夜枭蹲在墙头望风,“到时候你得把三魂七魄分一缕出来,喂给它。喂少了,师娘记忆不全;喂多了,你就成傻子了。”
“那就喂一半。”林凡包扎手掌,“剩下一半,够我找阵眼了。”
“你真是个疯子。”
“跟师父学的。”
墙外又有脚步声。这次没停,直接推开院门。楚无涯站在月光下,手里拎着坛酒,脸上没什么表情。
“喝酒。”他说。
师徒俩在槐树下对坐。楚无涯拍开泥封,酒香混着韭菜的清气,在夜里散开。他没问韭菜哪来的,没问林凡为什么脸色苍白,只是倒酒,干杯,再倒。
三杯下肚,楚无涯开口:“菜鸟,你说,人活着图啥?”
“图口热乎饭,图个踏实觉。”林凡说。
“就这?”
“就这。”林凡给他满上,“多了,累。”
楚无涯笑了,笑出眼泪。“是啊,多了累。我图了三百年,图到一身债,图到满手血,图到…连口热乎饭都吃不踏实。”
他仰头灌酒,酒水顺着下巴流,混进土里。韭菜苗抖了抖,叶子卷起来,像在躲。
“师娘…”林凡轻声说,“她要是知道您这么苦,会心疼的。”
“她不会。”楚无涯抹了把脸,“她那人,心大。天塌了当被盖,地陷了当床睡。我写崩了世界,她第一反应是‘正好,不用上班了’,第二反应是‘晚上吃啥’。”
“那您…”
“我放不下。”楚无涯盯着酒坛,“我欠她的。欠她一个家,欠她一辈子,欠她…好好活着。”
夜风吹过,韭菜叶子沙沙响,像在叹气。
“师父。”林凡放下酒杯,“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办法让师娘回来,又不伤天害理,您干不干?”
楚无涯抬眼,眼里有血丝,也有光。“有这种办法?”
“我在找。”林凡说,“找到了,告诉您。找不到…”
“找不到,我就自己来。”楚无涯起身,拎着酒坛,摇摇晃晃往屋里走,“菜鸟,记住师父一句话:有些事,错了就得认,但认了,还得做。因为不做,你连错的资格都没有。”
他进屋,关门。灯没亮,只有酒坛落地的闷响,和压抑的、像野兽受伤的呜咽。
林凡坐在月光里,坐了很晚。韭菜苗在他脚边,安静地长。
第二天,林凡开始找阵眼。他去了第一个世界,火山喷发的那个。地脉哀嚎着指向火山口,那里埋着三千六百个韭菜盒子,每个都连着地脉核心。他挖了一个出来,盒子滚烫,烫得他掌心起泡。打开,里面不是韭菜,是团跳动的、岩浆般的心脏——世界本源。
“毁掉它,这个世界就完了。”夜枭说。
“不毁,师父的计划就成了。”林凡把盒子埋回去,浇上自己的血。血渗进去,心脏跳得慢了,地脉的哀嚎轻了些。
“你在干嘛?”
“给它们续命。”林凡抹了把汗,“用我的地龙血,暂时稳住地脉。能撑几天是几天。”
“你撑不住的。七个世界,两万多个盒子,你得流干。”
“那就流干。”林凡走向下一个盒子,“总比看着它们死强。”
他挖了三百个,浇了三百次血。到第三百零一个时,腿软得站不住,眼前发黑。夜枭叼来水囊,他喝了一口,是甜的——李婶熬的红糖水。
“李婶让你带的?”
“嗯,她说你脸色白得跟鬼似的,让你补补。”夜枭舔他手上的伤口,“菜鸟,别硬撑。会死的。”
“死不了。”林凡笑,“我答应过师父,要陪他吃韭菜盒子的。答应的事,得做到。”
他继续挖,继续浇血。到第五百个时,天黑了。火山灰遮住月亮,世界一片漆黑。只有他掌心的血,和盒子里跳动的心脏,在黑暗里发着光。
像星星。
第三天,最后一夜。林凡回到青溪镇时,整个人是飘的。七天血,浇了两万五千两百个盒子,他瘦脱了形,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走路打晃。但眼睛亮得吓人,像烧尽的炭里最后那点火星。
后院,韭菜开花了。不是普通韭菜的白色小花,是金色的,像小号的太阳,一共七朵,开在七片叶子上。花心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蜷缩着个人影——青衣,梨涡,手执桃花。
苏晴。
楚无涯站在花前,背对着林凡,肩膀在抖。他没回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菜鸟,你做到了。”
“嗯。”林凡扶着墙才能站稳,“师娘…快醒了。”
“我知道。”楚无涯转身,脸上全是泪,“谢谢你,菜鸟。真的,谢谢你。”
他走过来,抱住林凡,抱得很紧。林凡感觉到他在哭,眼泪滚烫,砸在他肩头,像火山喷发的岩浆。
“师父…”林凡想说什么,但楚无涯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话,听我说。”楚无涯松开他,退后两步,擦干眼泪,笑了。笑得像个孩子,像三百年前那个还没写崩世界的傻小子。“师父骗了你。阵眼不在盒子里,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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