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裂缝的瞬间,楚无涯感到的不是被撕裂,而是被“溶解”。
身体、灵魂、意识,所有构成“楚无涯”这个概念的存在要素,都在进入万象牢笼的瞬间被剥离、分解、重组。那种感觉就像跳进了浓硫酸,但痛苦的不是肉体,而是存在本身——你的记忆在流失,你的情感在褪色,你的力量在消散,只剩下最核心的、那一点被称为“火种”的纯粹本质,在无尽的黑暗中苦苦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在监狱里,时间这个概念本身就毫无意义——楚无涯重新“凝聚”。
他睁开眼睛,如果那还能被称为眼睛的话。他现在没有实体,只是一团模糊的、人形的光影,散发着微弱的金色光芒。那是火种之力在监狱规则压制下最后的显化,也是他在这个地狱中唯一的依仗。
低头“看”向自己,光影的手掌勉强保持着五指的形状,但边缘在不断波动、消散,像风中残烛。他试图调动记忆,却发现三百年的经历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些最深刻的、烙进灵魂的场景还勉强留存:楚青衣拍他头的画面,苏晴温柔的笑容,念念天真的眼神,还有...韭香镇清晨韭菜的香气。
“还好,没忘干净。”他自嘲地想,声音在意识的层面回荡,却没有真正发出。
周围是纯粹的黑暗,不是没有光的那种黑,而是“无”的黑。这里没有空间,没有物质,甚至没有虚空中的那些混乱能量。这里是概念的真空,是存在的荒漠,是“造物主”用来剥离囚徒一切外在依仗的“净化室”。
但在绝对的黑暗中心,有一点微弱的、银色的光芒在闪烁。楚无涯“走”过去——不是用脚,而是用意识移动。靠近后,他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扇门。
一扇普通的、木质的、没有任何装饰的门,就那么凭空悬浮在黑暗中。门把手上挂着一块生锈的铁牌,牌子上用某种古老的语言刻着一个数字:777。
“第一个囚室。”楚无涯“伸手”推门。门无声地开了。
门后的景象让他愣住。
那是一个小镇,青石板路,白墙黑瓦,小桥流水,炊烟袅袅。街道上人来人往,有挑着担子的小贩,有追逐打闹的孩童,有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那么...正常。
但楚无涯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里的人,没有“心”。
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没有心脏,而是他们的情感是空洞的,记忆是模糊的,存在是单薄的。就像精心制作的木偶,外表栩栩如生,内核却空空如也。而且,整个小镇是“循环”的——他看到一个小贩挑着担子走过街道,消失在拐角,几息之后,又从另一边出现,重复着完全相同的动作、表情、甚至呼吸的频率。
这是一个被“设定”好的、永恒循环的囚室。囚徒被困在其中,一遍遍重复着某个记忆片段,直到灵魂彻底麻木,成为“造物主”可以随意分析的样本。
楚无涯在小镇中行走,试图寻找这个囚室的“主人”。很快,他在镇子中心的茶馆里,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个穿着青衫的中年书生,坐在窗边,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他望着窗外,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重复着一句话:“不该相信的...不该相信的...”
楚无涯在他对面坐下。书生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望着窗外,重复着那句话。
“你相信了什么?”楚无涯用意识问道。
书生的身体僵了一瞬,缓缓转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聚焦,但那是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他们...他们说要帮我...说能让我看到真理...我信了...我打开了门...”
“打开了什么门?”
“世界之门...”书生颤抖着,“我是‘门之守护者’一族的最后传人...我的使命是守护连接三千世界的门户...但他们说,守门是愚昧的,应该把门打开,让所有世界连接,创造真正的‘大一统’...我信了...我打开了最大的那扇门...”
他的声音开始崩溃:“然后...它们进来了...观测者...收割者...收藏家...它们像蝗虫一样,从一个世界涌向另一个世界...三百个世界...短短三年,全部沦陷...我是罪人...我是毁灭三百世界的罪人...”
楚无涯沉默。他能感受到书生话语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悔恨和绝望。这个囚徒被困在自己的罪孽中,一遍遍重温打开门的那一刻,那是比任何酷刑都残忍的惩罚。
“你叫什么名字?”楚无涯问。
“名字?我没有名字了...罪人不配拥有名字...”书生又转回头,望着窗外,眼神重新变得空洞,“不该相信的...不该相信的...”
循环重新开始。
楚无涯起身离开。他知道,这个囚徒已经没救了。他的灵魂早已在三千年的循环中彻底破碎,剩下的只是一个重复罪孽的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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