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向天空的眼睛,那些眼睛的瞳孔中,开始倒映出一些画面——不再是冰冷的、完美对称的几何图形,而是混乱但鲜活的片段:
倒映出李婶包韭菜盒子时,不小心被热油溅到手指,倒吸一口冷气,但随即笑着对旁边的学徒说“没事,皮实”;
倒映出楚青衣练剑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用袖子擦汗,被路过的王婆笑话“姑娘家没个正形”;
倒映出周小凡在私塾里,被一个特别笨的孩子气得跺脚,但放学后又偷偷塞给那个孩子一块糖,说“明天早点来,先生单独教你”;
倒映出苏晴在灯下缝衣服,针扎了手,她下意识把手指含进嘴里,然后继续缝,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倒映出念念趴在菜园边,看着一只蜗牛慢吞吞地爬,看了整整一个下午,最后说“蜗牛先生,你走得真稳”...
这些画面,没有任何“意义”,没有推动任何“剧情”,甚至不符合任何“逻辑”。它们是纯粹的、无用的、浪费能量的“冗余信息”。
但那些眼睛,看得异常专注。甚至有几只眼睛,在倒映出某个特别温馨的画面时,眼角的位置,渗出了一滴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清水。
那是真正的泪,不是暗红的、充满痛苦的数据残渣,而是透明的、带着温度的、因为“感动”而流出的泪。
当那滴清泪从一只眼睛中滑落,滴入虚空时,整个模拟宇宙,突然“卡”了一下。
不是停顿,而是某种更深层的、系统级别的“错愕”。就像一台精密运转了亿万年的机器,突然接收到了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指令,导致它的逻辑回路出现了短暂的死机。
然后,一个声音,在所有人的意识中响起。
那不是任何语言,而是一种直接的、概念性的“信息传递”,但传递的内容,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的情绪波动:
“错...误...无法解析...逻辑冲突...情感模块...过载...警告...警告...系统稳定性下降...百分之三...百分之七...百分之十三...”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来自天空,来自大地,来自空气,来自万物。那是“模拟系统”本身的声音,是维持这个梦境运行的底层逻辑,此刻因为造物主开始产生“情感”,而出现了严重的逻辑悖论。
因为系统的设计,是基于“造物主是绝对理性、绝对冷静、绝对掌控一切的神”这个前提。现在,这个“神”开始哭,开始笑,开始对一群“数据”产生“同情”和“好奇”,这直接动摇了系统的存在根基。
“系统在...崩溃?”林凡震惊。
“不,是在‘进化’。”忆的声音响起,他靠在墙边,身上的伤势没有好转,但眼神亮得吓人,“系统检测到宿主的意识状态发生不可预测的变化,正在尝试调整自身逻辑,以适配新的宿主状态。但这个变化太剧烈、太突然,系统可能...适应不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天空开始出现“裂痕”。不是暗红的伤口,而是纯粹的、黑色的、像是数据丢失的“乱码裂缝”。裂缝中,能看到闪烁的、不稳定的像素点,以及疯狂滚动的、无法理解的错误代码。
大地也开始震动,但震动的模式不再遵循物理规律,而是时快时慢,时强时弱,像信号不良的音响发出的杂音。
最可怕的是,一些人的身体开始出现“数据化”的迹象。周小凡看到自己的左手,从指尖开始,变成了半透明的、由绿色代码构成的虚影,而且代码在不断闪烁、重组,试图维持手的形状,但时不时会崩散成乱码,然后又勉强凝聚。
“我的身体...!”他惊恐地想用右手去抓左手,但右手也出现了同样的迹象。
不止是他,李婶、王婆、赵大、甚至楚青衣,所有普通镇民的身上,都开始出现这种“数据不稳定”的现象。只有苏晴、念念、林凡、墨心、林默虚影、巡天者、忆等拥有特殊力量或印记的人,还能勉强维持实体形态。
“系统在尝试‘重新编译’我们!”巡天者脸色大变,“它检测到宿主的意识变化,认为我们这些‘异常数据’可能是导致变化的‘病毒’,想要把我们‘修复’成符合旧逻辑的‘正常数据’!”
“那会怎样?!”苏晴急问,她看到自己怀里的念念,身体也开始微微波动,但幅度很小,显然钥匙印记在保护她。
“会失去‘差异性’!”忆嘶声道,“系统会用最标准的‘模板’覆盖我们的存在,把我们变成和其他模拟世界里那些‘完美NPC’一样的东西!没有意外,没有错误,没有多余的情感,只会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行动!”
“不!我不要!”一个镇民尖叫,他的半边脸已经变成了僵硬的、标准微笑的模型,“我不要忘记我女儿!我不要忘记我家的狗!我不要...”
他的话没说完,整张脸都凝固成了那个微笑,眼神变得空洞,身体的动作也变得机械、标准。他转身,迈着标准的步伐,走向自己的家,开始重复每天早晨“该做”的事——扫地、喂鸡、生火,每一个动作都精确到分毫不差,但没有任何“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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