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贺美指尖一颤,饼干碎屑簌簌落下。
“没、没什么……”他低头猛灌冷咖啡,苦涩呛入喉管,引发一阵咳嗽,“只、只是……明日有任务,略、略感不安。”
“任务?”龙陵眨眨眼,“哦,ZECT的工作。很危险吗?”
“不、不算太危险……”加贺美言辞闪烁,“常规演习罢了。在工业区,对付两只Worm。队长说测试新装备,无需紧张……”
语声渐弱,终至几不可闻。
龙陵静静注视。加贺美的神色太过明显——他在隐瞒,或者说,在挣扎。这个平素热血直率的年轻人,此刻眼神躲闪,坐立难安,连言语都支离破碎。
“可你依然紧张。”龙陵轻声点破。
加贺美猝然抬头,张口欲言,却又生生咽下。他将咖啡杯攥得死紧,指节泛白。
“我……”他嗓音闷在胸腔,“我只是觉得……此次任务处处透着蹊跷。”
“蹊跷?”
“队长平素布置任务,向来明晰——目标为何,危险几何,须注意何等细节。”加贺美眉心紧锁,“今日却刻意强调,‘公开演习’,‘动静大些’,称测试新装备……可我根本未见任何新装备。”
他稍作停顿,声音压得更低:
“况且……地点选取亦不合常理。江东区那工业园,周遭尽为废弃厂房,人迹罕至。于彼处进行‘公开演习’,究竟演予何人观瞻?”
龙陵指尖在桌面轻叩一记。
江东区工业园。公开演习。测试装备。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违和感如裂痕般刺眼。ZECT素来行事隐秘高效,鲜少操办此类演习。若真为测试装备,理应选择更可控之环境,而非有Worm实际出没的战场。
除非……
这根本非演习。
而是诱捕。
龙陵脑中迅速掠过几帧画面——代代木公园那两只仓皇遁去的Worm,涉谷战斗时那精准的弱点打击,以及近日显着增多的ZECT监控车辆。
田所修一在怀疑他。而这一次,他打算主动引蛇出洞。
龙陵望向加贺美。这年轻人显然已嗅到异味,但他太过单纯,太过信赖组织与上级,尚无法理清所有线索。抑或说,他不敢朝那个方向深想。
“加贺美君。”龙陵启唇,语气温和却直指核心,“我有一问。”
“嗯?”
“若你发现……一位友人或将被卷入危局,你欲保护他,却无法直言相告……”龙陵徐徐道来,“你认为,何为最佳之法?”
加贺美怔住,眼眸缓缓睁大。
“你……你怎会……”
“我仅作假设。”龙陵微笑,“但我揣测,你近日所思,与此相仿吧?”
加贺美垂首,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划着圆圈。
“我……不知。”他声线沉闷,“依纪律,我当服从命令,完成任务。然若任务或将伤及友人……”
“那你以为,”龙陵打断他,“真正的朋友关系,究竟是何模样?”
加贺美抬眸,眼中尽是困惑。
“是替他挡下所有风雨?还是替他决断所有前路?”龙陵摇头,“皆非。真正的朋友,是彼此交托信任。信其判断,信其能力,亦信其有权抉择己身之途。”
他略作停顿:
“若真忧心某位友人,最优之法或许并非替他遮蔽一切视线——那反会使其无法看清真实险境。而是信赖其判断,予其自行应对之空间。”
加贺美陷入沉默。他咀嚼这番话,表情由迷茫渐趋清明,继而蒙上更深层的忧虑。
“可若那选择太过凶险呢?”他问。
“便更要尊重其抉择。”龙陵道,“每人皆有专属之路要走,有专属之战要打。你可立于身旁支持,可当其倒下时搀扶,却不能代其行路。那是他的路,非你的路。”
言罢,二人之间静默数秒。
厨房里传来天道切菜的笃笃声,稳定如钟摆。小煦已拭净最后一枚杯具,开始整理吧台。窗外斜阳斜斜切入,于地板上投下暖色光斑。
一切皆如日常。
可加贺美深知,这日常之下暗流汹涌。而他正立于交汇之处。
加贺美深吸一口气,似做出某种决断。
“我……”他沉声道,“我明白了。多谢,龙陵君。”
他起身,将杯中冷咖啡一饮而尽,抄起外套。
“我得返回基地准备。明日……我会妥善完成任务。”
他的语声恢复了平素的坚定,然眼神中添了几分异质——非单纯的热情,而是一种更成熟、更复杂的决意。
“加油。”龙陵亦起身,轻拍他肩,“记住,无论发生何事,做好当为之事,信当信之人。余下者……交付命运罢。”
加贺美重重点头,转身推门而去。
风铃轻响,门扉合拢。
龙陵立于窗边,凝望其匆匆远去的背影,眸光深邃难测。
午后四点二十分,厨房。
天道总司正在片鲷鱼。
他的动作精准若外科手术——去鳞、开膛、取脏、剔骨,每刀皆干净利落,鱼身完好,骨架几无残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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