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马尔彭萨机场的喧嚣带着意大利特有的混乱活力,与新加坡的精密秩序截然不同。陆衍和林溪随着人流走出航站楼,六月的亚平宁半岛阳光炽烈,空气里弥漫着咖啡、汽油和隐约的柴油尾气味。他们没有停留,在“锚链”事先安排好的接应人员引导下,迅速换乘一辆不起眼的菲亚特厢式车,驶上通往北方的A4高速公路。
车窗外的风景迅速从波河平原的工业区转变为连绵的丘陵和葡萄园,远处阿尔卑斯山的雪顶在湛蓝天空下清晰可见。车厢内,陆衍正通过加密设备与先期抵达的“山猫”小队及在米兰设立临时指挥中心的“锚链”进行最后的情报同步。
“‘山猫’报告,目标区域过去48小时无新增异常人员或设备活动。水下网络脉冲信号稳定,符合预测模型。修道院遗址周边的隐蔽监控未发现人员驻留,但检测到间歇性的、极低功率的无线信标信号,信号特征与‘牧羊人’已知技术匹配,可能用于远程激活或状态确认。” “锚链”的声音清晰传来,“气象预报显示,会面前夜及当天天气晴朗,风力微弱,湖面预计平静。地质监测显示,阿尔卑斯山目标区域应力持续累积,微震概率窗口仍稳定在会面开始前12小时左右开启。”
“我们的人就位情况?”陆衍问。
“‘磐石’支援小组已分散入住加尔多内、利莫内和托斯科拉诺的三家不同旅馆,身份为德国和荷兰自行车旅行团。装备已分批次安全入库。前进基地设在托斯科拉诺以北一处租赁的湖畔农舍,较为隐蔽,具备基本通讯和医疗能力。‘山猫’小队两人继续在修道院附近高地进行隐蔽观察,两人在湖区其他可能地点机动侦查。”
“很好。保持静默,按原计划,我们抵达后先入住利莫内预定的民宿,进行最后适应性调整和本地环境感知。会面前24小时,我与林溪会以‘徒步爱好者’身份前往前进基地与你们会合。”
通话结束。陆衍看向身旁的林溪。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但睫毛微微颤动,显然没有睡着,而是在进行她一直在练习的认知防护冥想。自从飞机降落,她提到那种被隐隐“注视”的模糊不适感又有所增强,虽然依旧轻微,但足以让她警惕。
车子穿过布雷西亚,沿着加尔达湖西岸的SS45bis公路蜿蜒向北。左侧是陡峭的、覆盖着橄榄树和柏树的山崖,右侧则是豁然开朗、宝石般湛蓝的加尔达湖。阳光在水面跳跃,帆船和摩托艇划开道道白痕,湖畔小镇色彩明丽的房屋如同散落的积木,充满度假胜地的明媚与悠闲。然而,知晓湖面之下隐藏着电子“心脏”,山崖之上可能布设着窥视之眼,这份美景便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他们预定的民宿在利莫内苏尔加尔达镇边缘,一栋被柠檬树环绕的老石头房子,主人是一对热情的老夫妇。入住过程顺利,房间干净整洁,推开窗就能看到碧蓝的湖水和远处悬崖上圣尼古拉修道院孤独的轮廓。
安顿下来后,两人没有外出,而是在房间内进行设备最后检查和身体状态调整。陆衍测试了便携式抗干扰通讯器、隐蔽摄像录音设备、以及那个至关重要的“影子节点”接入器。林溪则继续她的冥想,并尝试用“深蓝”提供的、基于“基石”数据推导出的几组“稳定频率”音频进行辅助,感觉那隐隐的不适感似乎有所缓解。
傍晚,他们以散步为由,走出了民宿。利莫内小镇游人如织,狭窄的街道两旁是售卖柠檬制品、橄榄油、冰淇淋和纪念品的小店,空气中飘荡着美食的香气和各国游客的谈笑声。一切都正常得令人恍惚。
然而,当林溪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一家咖啡馆的露天座位时,她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靠里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穿着普通徒步装、戴着鸭舌帽和太阳镜的亚洲男人,正在看报纸。他的侧脸轮廓,与“山猫”之前传来的、疑似“牧羊人”地面人员的模糊影像有几分相似。
陆衍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没有转头去看,而是自然地揽住她的腰,指向路边一家工艺品店的橱窗,低声说:“放松,别盯着看。我们已经在他的视线里了。”
他们继续向前走,买了两个冰淇淋,像普通游客一样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着落日将湖面和对岸的山峦染成金红。陆衍通过隐藏在眼镜框上的微型摄像头,捕捉到了那个男人的几个镜头,并实时传回前进基地进行比对分析。
“确认目标。”几分钟后,“锚链”的声音在耳内微型接收器中响起,“面部识别匹配度79%,与三天前出现在加尔多内的可疑人员之一为同一人。他十分钟前离开了咖啡馆,目前朝镇外徒步小径方向走去。已安排‘山猫’一名队员进行远距离跟踪。”
对方果然在监视他们,而且毫不掩饰(或者说,以普通游客难以察觉的方式)。这是一种自信的宣告:我们知道你们来了,我们在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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