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和大川的二次侦察小组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迅速消失在溶洞外愈发扑朔迷离的局势中。洞内,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焦灼的等待。东北方向隐约传来的、被距离和山峦层层过滤后的沉闷爆炸声,如同不祥的战鼓,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李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性。老熊沟能撑多久?那神秘的第三方究竟意欲何为?柱子和大小武能否安全带回关键信息?每一个问题都关乎这支队伍接下来的生死存亡。
赵卫国坐立不安,拄着拐杖在洞口来回踱步,不时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嘴里低声咒骂着:“他娘的,这仗打得……真憋屈!” 他渴望战斗,但更清楚现在冲出去无异于自杀。
林静婉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伤员照料和物资清点中,用忙碌压制内心的不安。阿秀则默默跟在她身边,学着辨认草药,帮忙处理一些简单的杂务,那双大眼睛里也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柱子他们的担忧。
第三天傍晚,就在李昊几乎要决定亲自带人前去接应时,洞口警戒的队员突然发出了急促而低沉的警示!
“有人回来了!是……是大川!只有他一个!”
只有大川一个?!
李昊的心猛地一沉,一个箭步冲出洞口。
暮色与雾气混合的昏暗光线下,只见大川踉踉跄跄地从林子里钻出来,浑身沾满泥浆和草屑,左臂衣袖被撕裂,一道狰狞的血痕从肩膀延伸到手肘,鲜血已经凝固发黑。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看到李昊,眼中闪过一丝羞愧与急切。
“队长!”大川的声音嘶哑干涩,“我们……我们找到那伙人的踪迹了!但是……柱子……柱子被他们抓走了!”
“什么?!”紧随其后的赵卫国闻言,眼珠子瞬间就红了,“被抓走了?!怎么回事?说清楚!”
李昊扶住几乎站立不稳的大川,沉声道:“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川喘了几口粗气,在林静婉递过来的水壶帮助下稍微平复,才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他们的遭遇:
他们按照李昊的命令,沿着战场东南方向追踪那神秘的痕迹。对方极其谨慎,痕迹时隐时现,专挑最难走、最隐蔽的路线。追踪了大半天,就在他们以为快要跟丢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痕迹指向了一个被藤蔓完全遮蔽的、极其隐秘的山洞口。
“我们以为找到了他们的老巢,就想靠近点侦察……”大川的声音带着懊悔,“没想到……洞口外面看着没事,里面却布满了机关!柱子走在前面,不小心触发了一根几乎看不见的藤丝,两边岩壁上猛地弹出好几根削尖了的木桩!柱子反应快,躲开了要害,但还是被划伤了胳膊……”
他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伤:“我当时想去拉他,结果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一张用树藤编的大网就从头顶罩了下来!柱子为了推开我,自己被网缠住了……然后……然后洞里就冲出来几个人,动作快得像鬼一样,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把柱子打晕拖进洞里去了!我想冲进去救他,里面射出来几支吹箭,钉在我旁边的树上,箭头上泛着蓝光,明显有毒!他们没想杀我,就是逼退我……”
大川的声音带着后怕和愤怒:“我没办法,只能先退回来报信……队长,那伙人……太邪门了!不像是鬼子,也不像是土匪,下手有分寸,但手段狠辣得很!”
洞内一片寂静。
被抓走了?机关?吹箭?行事诡异却有分寸?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这伙神秘的“黄雀”,不仅存在,而且拥有极高的丛林生存和伪装技巧,组织严密,并且……似乎对日军和老熊沟的战斗并无直接兴趣,更像是在冷眼旁观,守护着属于自己的领地。
“看清他们长什么样了吗?有什么特征?”李昊追问。
大川努力回忆着:“天快黑了,洞里更暗,看不太清。大概……四五个人?都穿着用树皮和藤条编的伪装衣,脸上好像也涂了东西,看不清模样。动作非常快,配合默契,一声哨响就全出来了,一声哨响又全退回去了,训练有素……”
训练有素的神秘山地武装……李昊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这野人岭,真是藏龙卧虎。
“队长,怎么办?得去救柱子啊!”赵卫国急道,柱子是他的老部下,感情深厚。
李昊没有立刻回答。救,是必须的。但怎么救?对方显然不是善茬,而且占据了地利,拥有机关陷阱。强攻很可能救不出人,反而会搭进去更多。
他看向大川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又想起对方使用的是逼退而非击杀的毒箭……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逐渐清晰。
这伙人,或许并非敌人。
他们抓走柱子,是出于对入侵者的警告?还是……另有目的?
“他们的老巢,位置还记得吗?”李昊问道。
“记得!大概方位错不了!那洞口太隐蔽了,但附近有几块形状很特别的白色石头,我做了暗记!”大川肯定地说。
“好。”李昊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老赵,你带所有人留守,加强戒备,尤其是注意东北方向鬼子的动向。”
“静婉,给大川处理伤口,让他休息。”
“明天天亮,我亲自去会会这伙‘黄雀’。”
“你一个人去?”赵卫国和林静婉几乎同时出声,充满担忧。
“不是去打仗。”李昊摇了摇头,目光深邃,“是去……谈谈。”
他有一种预感,这支神秘的力量,或许能成为他们打破目前僵局,甚至找到出路的关键。而柱子,就是那根引线。
黄雀之影,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是敌是友,即将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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