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糊着桑皮纸的窗棂,在简陋的土坯病房内投下斑驳的光影。李昊从一场漫长而沉重的睡梦中醒来,一时间有些恍惚。没有地底永恒的黑暗与潮湿,没有炮火的轰鸣与岩石的崩塌,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操练口号与鸡鸣犬吠,混合着消毒药水和阳光的味道,构成一种陌生而又令人心安的背景音。
他试着动了动,全身如同散架般传来剧烈的酸痛,尤其是肩膀和肋部,包裹的绷带下依旧隐隐作痛。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与窒息感,已然消退。
“你醒了?” 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李昊偏过头,看到林静婉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正就着晨光缝补一件军装。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灰色军装,洗去了地底的泥污,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柔和。阳光勾勒着她的侧影,仿佛一幅宁静的剪贴画。
“静婉……”李昊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
林静婉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端起旁边温着的搪瓷缸,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温水。清凉的水流划过喉咙,带来一丝真实的生机。
“我们……真的出来了?”李昊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嗯,出来了。”林静婉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里是太行军区后方医院,我们已经被护送回来三天了。你一直昏睡,医生说你是极度虚弱加上旧伤复发,需要静养。”
三天……李昊默默计算着。地底那暗无天日的挣扎,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情。
“卫国他们呢?还有墨离?其他同志怎么样了?”他急切地问。
“赵营长伤势重一些,但没生命危险,在隔壁病房躺着,整天嚷嚷着要下床。墨离和‘暗影’的队员大多只是皮外伤和劳累过度,已经归队休整了。我们带出来的三十七人,除了几个重伤员需要长期治疗,大部分都保住了。”林静婉轻声汇报着,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也带着对那些永远留在地底的战友的哀伤。
李昊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些信息。三十七人……从龙渊根据地近千军民,到如今仅存这三十七人,这是何等惨烈的代价。
“总部……有什么指示吗?”他换了个话题。
“军区首长昨天亲自来看过你,见你没醒,嘱咐让你好好养伤,不要多想。”林静婉说道,“关于龙渊的事情,总部已经成立了专门的调查总结小组,等你们伤势好转一些,会详细听取汇报。另外……”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首长特意提到,你们在地底坚持期间,成功转移出去的那批同志和孩子,大部分已经安全抵达了延安附近的后方基地,受到了妥善安置。你们保住了龙渊的……火种。”
听到这个消息,李昊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几分。孩子们和伤员安全了,技术资料和骨干也保住了。这或许是地底坚守最大的意义所在。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赵卫国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挪了进来,脸上带着迫不及待的神色。
“队长!你可算醒了!躺得俺老赵浑身骨头都痒痒!”他嗓门依旧洪亮,只是中气稍显不足。
看到赵卫国虽然挂着拐杖但精神头十足,李昊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痒痒就出去跑两圈,别在这里吵着队长休息。”林静婉嗔怪地看了赵卫国一眼。
“嘿嘿,林工医,我这不是担心队长嘛!”赵卫国挠了挠头,凑到床边,“队长,你感觉咋样?咱们啥时候能回部队?这医院里淡出个鸟来!”
“回部队?”李昊看着窗外操练的战士,目光悠远,“我们的部队……还在吗?”
一句话,让赵卫国和林静婉都沉默了下来。龙渊独立营,那个他们一手建立、倾注了无数心血的队伍,如今只剩下这病房里的寥寥数人。
“番号肯定还在!”赵卫国猛地一挥拳头,扯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坚定地说,“只要咱们几个老骨头还在,龙渊就亡不了!队长,等你养好伤,咱们重新招兵买马,从头再来!非得找小鬼子把这笔血债连本带利讨回来不可!”
李昊没有立刻回答。重新建军,谈何容易。但他从赵卫国眼中,看到了那不曾熄灭的火焰。这火焰,也在他自己心底燃烧。
他缓缓抬起还能活动的右手,轻轻握拳。虚弱,却坚定。
“会的。”他轻声说,像是在回应赵卫国,又像是在告诉自己,“龙渊的骨头还没散,魂也没丢。这笔债,我们一定会讨回来。”
只是,下一次,他将不再仅仅固守于一地。地底的经历,让他对战争,对力量,有了更深刻也更残酷的认识。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驱散了地底带来的最后一丝寒意。李昊闭上眼睛,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安宁。脑海中,那沉寂的系统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仿佛真的进入了漫长的休眠。
但他知道,余烬尚存,待风而起。
龙渊的故事,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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