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婉的工作效率惊人。拿到那几克珍贵的氧化铈和稳定剂样品后,她立刻带领技术小组投入了工作。当然,真正的“炎龙”火箭推进剂配方是绝密,她所做的,是利用这些样品,在一个高度保密的简化模拟实验中,验证其作为催化剂和稳定剂的理论效果,并刻意制造出“性能获得显着提升”的实验数据和记录。
与此同时,一场精心策划的“信息泄露”行动悄然展开。
几天后,在太行军区组织的一次各部队训练成果观摩交流会上,由赵卫国带领的“利刃”教导队演示班组战术。在演示的最后阶段,作为“火力支援”环节,一枚火箭弹拖着比以往更醒目、更稳定的尾焰,精准命中了三百米外的模拟碉堡靶标,爆炸威力似乎也略有增强。
观摩的各级指挥员中响起了低声的惊叹和议论。虽然只是一枚火箭弹的演示,但内行看门道,那弹道的稳定性和速度的细微提升,以及爆炸后不同于普通炸药的黑灰色烟雾(林静婉特意添加的镁粉燃烧效果),都暗示着某种技术上的突破。
演示结束后,几个与赵卫国相熟的老战友围上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打听:“老赵,行啊!你们这‘炮仗’又升级了?打得更准更狠了!是不是李队长又搞出什么新名堂了?”
赵卫国哈哈一笑,摆着手,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哪有什么新名堂!就是……就是瞎琢磨,运气好,找到点门道。还不稳定,还不稳定啊!”他刻意压低声音,却又让周围几个人都能听到,“就那么一点点关键东西,用完就没了,正发愁呢!”
这话被有心人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很快,“利刃教导队的火箭弹好像又厉害了,但听说缺一种关键材料,快断顿了”的消息,伴随着观摩会的结束,如同长了翅膀般,在军区内部有限地传播开来。
而在更隐蔽的层面,墨离通过他掌握的某些民间信息渠道(一些游走于根据地和敌占区边缘、传递消息的货郎或江湖艺人),放出了另一条更加模糊、却更具诱惑力的风声:山里有一支“能工巧匠”组成的队伍,似乎能搞到一些鬼子严密控制的“稀罕物料”,但只对“真正有门路、能拿出硬货交换”的人感兴趣。风声若有若无,指向不明,却隐隐与“氧化铈”、“特种钢材”、“精密仪器零件”等词汇擦边。
这些真真假假的信息,经过不同渠道,最终都汇聚到了南造云子的案头。
北平,特高课。
南造云子面前摊开着几份报告:一份是潜伏在八路军内部眼线(级别不高)传来的关于观摩会火箭弹表现的描述;一份是来自太原第一军技术部门的分析,认为对方火箭技术可能取得了“有限的、但值得注意的改进”;还有一份,则是关于河北、山西交界地带出现“寻求特殊物资交易”模糊传闻的汇总。
她纤细的手指将这几份报告并排放在一起,目光沉静如水。
“表演……还是突破?”她轻声自问。火箭弹演示的“进步”可以是刻意表演,但技术部门的初步分析倾向于“确有改进”。结合之前送去的氧化铈样品,这种改进在逻辑上是成立的。
“寻求交易……”她的目光落在第三份报告上。这才是关键。如果对方只是在表演,那么他们放出这种寻求交易的风声,目的就是为了引蛇出洞。但如果对方真的因为那点样品而看到了希望,急于获得更多,那么放出风声就是迫切的真实需求。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是陷阱的概率仍然很高。但理智也提醒她,如果对方真的因此突破了技术瓶颈,哪怕只是半步,其潜在威胁也将急剧上升。她不能冒这个险。
“启动‘灰鸽’解除程序。”南造云子终于做出决定,但附加了极其严苛的条件,“以‘民间掮客’身份,试探性接触传闻中的‘交易意向’。只谈物,不谈人。指定交易地点为三不管地带的‘老君观’,时间定为七日后子时。我方只出示样品清单及部分实物照片,要求对方出示等价‘技术资料’或‘实物’作为诚意。首次接触,不进行实质交换。”
她要投石问路。用一次看似诚意、实则充满防备和审视的“试探性接触”,来逼迫对方露出更多马脚。老君观地形复杂,易于监控也易于撤离。她要看看,对方会不会来,来的是什么人,又能拿出什么东西。
指令被加密发出。
龙渊基地,李昊很快通过墨离的渠道,获悉了“老君观,七日后子时,样品清单换诚意”的消息。
“她上钩了。”赵卫国搓着手,“咱们去不去?带点什么‘诚意’?”
“去,当然要去。”李昊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但‘诚意’要好好准备。既不能让她觉得我们毫无价值,也不能让她得到任何真实的东西。”
他看向林静婉:“静婉,准备一份‘诚意’:一份关于日军‘九二式步兵炮’炮闩机构‘改良设想’的草图,要画得专业,原理上说得通,但某个关键参数故意设置一个隐蔽的、会导致强度严重不足的错误。再准备一小块我们自制的、性能普通的合金钢样品,就说是‘新型炮钢实验品’。”
“用鬼子的东西,钓鬼子的鱼?”林静婉会意。
“对。这些东西,对南造云子背后的技术部门有足够的吸引力去研究,但研究下去只会走入歧途或者发现是鸡肋。”李昊点头,“而且,这能进一步坐实我们‘善于借鉴改良但缺乏完整工业体系’的形象。”
“谁去?”墨离言简意赅。
“我去。”李昊平静地说。
“什么?!”赵卫国差点跳起来,“不行!太危险了!你是队长,怎么能亲自去这种地方?万一……”
“正因为我是队长,对技术最了解,才能应对可能的技术盘问。”李昊打断他,“而且,只有我去,才能显示出‘诚意’足够,也才能更好地观察和判断对方来人的底细。放心,墨离会提前布置,做好接应和撤离方案。老君观地形我们熟悉,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众人知道,一旦李昊做出决定,很难更改。
“务必小心。”林静婉眼中满是担忧,但更多的是信任。
李昊点了点头,目光投向窗外苍茫的群山。
棋子已过河,中盘绞杀即将开始。这一次,他要面对面,掂量一下那位传说中的“帝国之花”,究竟有多少斤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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