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龙渊基地,一片寂静。但作战室里的灯光,却亮了一整夜。
李昊和墨离带回来的黑漆木盒和油纸包,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长桌中央。林静婉带着技术组的两名骨干,正在灯下进行初步的甄别和分析。赵卫国则阴沉着脸,在屋里踱来踱去,嘴里不住地骂着“小鬼子阴险”。
“三本日文技术手册,《喷射推进基础理论》、《固体燃料初步》、《简易火箭弹设计与计算》。”林静婉翻看着那几本小册子,语速很快,“印刷质量很好,是战前日本国内学术机构或大型兵工厂的内部资料,不是战场缴获品能比的。内容……很基础,但体系完整,对我们系统了解日军在火箭技术方面的早期思路和基础水平,很有参考价值。”
她放下手册,又小心地打开那两个油纸包。一包是大约二十克左右的氧化铈粉末,纯度似乎比上次更高。另一包,则是一种浅黄色的晶体。
“这是……硫氰酸汞?”林静婉用自制的玻璃棒挑起一点,仔细观察,又凑近嗅了嗅(极其小心地),“不对,成分更复杂……可能是一种复合燃烧速率调节剂。这东西,对调整固体推进剂的燃速和燃烧稳定性,理论上有用,但具体效果和安全性需要大量实验验证。”
“也就是说,鬼子这次给的东西,虽然基础,但‘诚意’更足了?”赵卫国停下脚步,皱着眉头。
“从技术交换的角度看,是的。”林静婉点头,“这些资料和样品,对他们来说可能已经是过时的、或者可以‘分享’的部分,但对我们而言,恰好填补了一些理论空白,也提供了新的实验方向。尤其是这种调节剂,如果我们没有系统指导,自己摸索会非常危险且低效。”
李昊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在回想老君观交易时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位神秘“掌柜的”审视图纸时的反应,以及墨离发现的那个外围追踪者。
“东西是真的,价值也有。”李昊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清醒,“但这恰恰说明,南造云子所图更大。她是在用这些‘干货’,加重诱饵的分量,让我们更难以拒绝下一次的交易,也更可能拿出更核心的东西。”
他看向林静婉:“静婉,那份‘淬毒之锋’的图纸,你有多大把握,对方短时间内无法识破真正的陷阱?”
林静婉沉吟片刻,眼神专注:“那份图纸的‘毒’,埋在两个层面。第一层,是材料要求的高不可攀,这会让对方认为我们受限于此,从而轻视或同情,也能引导他们浪费资源在错误的方向上尝试合成或寻找替代材料。第二层,是那个‘湍流谐波’陷阱,这需要非常专业的流体动力学计算和实验才能发现,而且……”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冷冽的自信:“而且,那个陷阱只有在发动机接近全功率、且燃气成分和脉冲频率达到一个非常狭窄的特定窗口时才会被触发。在常规测试或低功率状态下,那个设计甚至会表现出‘优异’的稳压效果。我推测,以日军现有的测试条件和理论水平,他们很可能要等到制造出原型机,并进行极限测试时,才会发现问题。那时,已经投入了大量时间和资源,甚至可能已经发生了……事故。”
作战室里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能想象出,当日军技术人员满怀希望地仿制出那个“精妙”的稳压装置,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引发灾难性后果时的震惊与愤怒。
“干得漂亮!”赵卫国狠狠一挥拳头,“让狗日的小鬼子也尝尝自己造的‘炮仗’炸膛的滋味!”
“但风险依然存在。”墨离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他很少在分析会上主动发言,“外围的追踪者,非常专业。他们这次派来交易的人,给我的感觉……比上次那个更危险。不像是纯粹的技术人员。”
李昊点头:“我也有同感。那个人站立和移动的姿态,有很强的格斗和军事训练痕迹。而且,他问的那个关于‘双相耐热合金’的问题,看似关心技术难点,实则可能也是在试探我们的工业基础和材料来源。”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老君观和哑泉沟两个点上:“南造云子在多线操作。哑泉沟是她的秘密通讯和技术节点,老君观是她和我们进行‘技术博弈’的棋盘。而石川,还有那些我们尚未发现的‘眼睛’,则是她在棋盘外游走的暗子。”
“那下一步,我们怎么走?”赵卫国问道,“继续跟他们在老君观‘做生意’?”
“生意要做,但方式要变。”李昊转身,目光坚定,“南造云子想用技术资料和样品‘喂饱’我们,诱使我们交出核心。那我们就将计就计,表现出‘如饥似渴’,甚至‘贪得无厌’。我们可以通过一些非常隐蔽、看似偶然的渠道,放出风声,表示对更高级的、关于‘液体燃料’或者‘制导原理’的资料感兴趣——这些都是火箭技术更深入的方向,也更能试探出他们的底线和真实储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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